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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旧话元宵节

2020-09-17抒情散文文秋
春节后不久,就是传统的元宵佳节了。小时候,一直以为正月十六就是元宵节,读书以后才知道,其实正月十六日过元宵节的,也就我们周边这几个村庄,其它村庄,都是正月十五过元宵节,因为那天,才是真正的元宵佳节,至于为什么,长大后才弄清楚。元宵节吃元宵。
春节后不久,就是传统的元宵佳节了。小时候,一直以为正月十六就是元宵节,读书以后才知道,其实正月十六日过元宵节的,也就我们周边这几个村庄,其它村庄,都是正月十五过元宵节,因为那天,才是真正的元宵佳节,至于为什么,长大后才弄清楚。

元宵节吃元宵。我那时之所以一直认为,正月十六是元宵节,是因为从我记事开始,我、包括我老家村里的人,都是在那一天吃所谓的“元宵”的,那时其实也不知道什么是元宵,大家熟悉的,只是“米果”。“米果”是方言,就是用米粉揉成的一个一个小粉团,它不像元宵一样是纯糯米的,因为全部用糯米粉做“米果”的话,吃起来是很柔软,但不好蒸,一蒸熟它就抱成团,没有个形。我家吃的,本来是真正的元宵,那时我们也只叫它“元宵米果”。我家吃的元宵一直很特别,村里人吃的“米果”,都是干吃,也就是把掺了粳米粉的糯米粉揉成团,蒸熟了吃,吃的时候可以用筷子夹,也可以用手拿。而我家的元宵,不掺一点粳米粉的,只能用碗盛着,然后用筷子夹着吃,和后来人们从超市里买回来的元宵一模一样,其做法相不相同,我就不知道了。

我家做元宵,一般要提前做好馅,馅做来也不是很麻烦,先把新鲜的猪油切碎后放到锅里,把油炸出来,捞出油渣后放入白糖和芝麻,等芝麻的香味出来了,就起锅放在一边凉,其实也就是等猪油凝固。那时做元宵的糯米粉,都是自家用工具捣碎的,不干、不湿并且很细。馅和糯米粉准备好后,就可以动手做元宵了。做元宵需要两个脸盆和一个漏勺,两个脸盆一个盛水,另一个用来团元宵,也就是先在盆里撤些糯米粉,再把做好的小圆馅放进去,左右?动脸盆,让小圆馅在盆里滚来滚去,等馅上面粘了一层糯米粉后,就挑出来用漏勺装着,放水里打湿一下,又倒回那个盆里,再?,再过水,这样来回数次,等元宵的个儿达到满意的大小后,就可以下锅煮了。为减少吃元宵时的腻味,煮元宵时可以适当放些青菜,这样吃起来就不会太腻口。我家的这种做法和吃法,是妈妈从城里的娘家带过来的,因为爸爸喜欢这样吃,所以一直延续至今,而村里其他人家,好像一直没接受这种做法和吃法,他们依然在元宵节这一天,做他们的“米果”。“米果”其实就是“元宵”,只是农村人和城里人的叫法不同罢了,如果硬要说两者之间有差别,那就是吃法不同。

有关元宵节,老家一直有句俗语,那就是:十五日火,十六日肉,十七十八日煨米果。不是当地人,对这句俗语肯定有些不明就里,其实,这句俗语从字面上来理解,也是不难懂的,也就是老家的人,一定会在十五日这天白天,在自家的田间和地头,放一个用稻草扎成的火把,说不但可以驱邪,还可以免灾,不但如此,今年元宵节这天,我和婆婆两个人在厨房炒菜,她还和我说起了另一种我以前从没听说过的习俗,那就是上一辈人,那天在田间和地头放火把的同时,还会割些青草之类的东西一起放上,意喻就是来年织出的布,会染得很青。我猜,这种做法,肯定只限于早些年间,后来不织布了,也就不需要染布,也就无所谓青不青了,反正,我在老家是没看过人放过青草之类的东西,要不是婆婆讲起,在老家生活了二十多年,我压根不知道还有这习俗。照样,到了晚上,家家都会在家里的所有房间都点上油灯(后来是打开电灯),意思是能给生活带来光明,这个,我进城后,也一直在跟着做的,我除了把所有房间的灯打开以外,还和大家一样,围着自家的房子,隔一到两米远就点一支红蜡烛,至于这样做了之后,家运是不是真的很好了,我想,没有一个人会去真正深究和理会的,反正是祖上传下来的习俗,也反正不要太破费,各自照着做就是了。

到了十六日中午,家家才真正摆出过节的架势,好酒好菜的先敬祖先,当然,“米果”也是必不可少的祭品,只有先敬完了祖先,家人才可以坐下来,高高兴兴地吃饭。以前过元宵节,真正热闹的时间是下午,老家一直有舞龙灯的习惯,这个我小时候见过。在新年的前两天里,大家要忙的事就是互相上门拜年,其实也是,一整年里,大家平时都在忙田间地头的事情,亲朋好友要串个门,也不是一件说做就能做的事,特别是远亲,要不是趁过年这时间走走,有可能几年都难得见一面,等把家里所有亲一些的和疏一些的亲戚家都走了个遍,拜年这事才算个完,接下来,就是打龙灯了。对于小孩子来说,过年最开心的事,第一是有好吃的东西和新衣服穿,第二,就是打龙灯了。打龙灯是我老家的说法,“打”,其实就是“舞”,一般的村里最少都会有一匹龙灯的,有些大村庄,就会按一支一房分开来打,那就会有好几匹龙灯了。每年的龙灯,有新的,也有旧的,旧的是因为上一年保护得好,也没有被鞭炮炸烂,就把盖在上面、牵着各节龙骨的红布(龙被)取下来,和用篾片做成的龙骨分别收好,来年正月,就又可以取出来用了,如果这年的龙灯弄坏了,来年则肯定要做新的。做一匹新龙灯,也不要多少钱,最初,是大家凑,钱出多出少都凭个人心意,后来就有了新办法,也就是先由一个人或几个人垫出钱,把龙灯做好,元宵节这天,就会叫几个人把着,在村里挨家去拜年,为图喜庆和吉利,家家都会在龙灯进门时放鞭炮,同时,也会给领队的人一个红包,如果村里谁家建了新房,那龙灯就不仅仅是拜年这么简单了,还会在厅堂里来回舞上一阵,主人家放的鞭炮和给的红包都会比一般的人家多,不管红包的大还是小,跟在领队后面的人,会用本子一家、一家地记下来,这些红包,除去做龙灯的成本,一般都会有剩余的,可做村里其它活动资金。

早些年,元宵节前的这段时间,各村做好龙灯后,不是在村里舞,而是去打“家族”。所谓的“打家族”,就是村里的人把着龙灯,去给周边同宗或者同姓的村子拜年,只要那些村庄,不是离得太遥远,就会去拜年,这种行为是集体的,也是自觉的,看似是热闹的,其实也是很庄重的。“打家族”和在本村打龙灯不同,为了给村里赚面子,把龙灯的人是要经过挑选的,特别是把龙头和龙尾的,那都得选村里最漂亮的姑娘,而且穿戴都要讲究。听婆婆说,她年青时,每年去外地“打家族”,把龙头这差事都是她包揽了的,因为村里根本没有那个姑娘有和她争把龙头的资本。婆婆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但家里却很穷,所以每次去“打家族”,村里生活条件好的,就会自发地借衣服和手饰给她,有了这些包装,婆婆自然更光彩照人了。人口多的大村庄,漂亮姑娘肯定也多,为了能出门“露脸”,争着把龙头而吵架的事,也就自然会发生了。“打家族”的队伍,除了把龙灯的姑娘外,还有一个手提灯笼的带队的长者、以及敲锣鼓和放鞭炮的人,这些人一般是村里的青壮年,他们除了在一路上敲锣鼓和放鞭炮外,到地后还得舞龙灯,这样算来,一匹龙灯的阵容,起码有二十多人,如果这一路上,有几个村庄是同宗同姓,那么,这几个村庄就会一一跟着一起去拜年,这阵容,也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打家族”的风气,盛行了好多年,真正停下来,是有一年,因为“打家族”的队伍,没有事先给途中的异姓村庄下帖子借路,其实“打家族”的队伍并没有穿过那村庄,只是从那村庄旁边经过,谁知道那村庄的人就不肯了,就觉得受了欺负,就都出来闹事,先是扯龙灯,然后就动手打人了,结果就出了人命。其实,每年为“打家族”,村与村之间牵牵扯扯的事也常有发生,要不是后来出了人命,这事应该还会继续下去的。
十六日下午,大家酒足饭饱之后,照例都会集中到村里的祠堂里,等待观看舞龙灯,那些指定的、有力气和胆量的舞龙灯的人,则个个身穿旧衣服,头戴帽子或头盔,俨然一副上战场的打扮。这样打扮是很有必要的,因为在整个舞龙灯的过程中,不管老少,只要高兴,就会点燃鞭炮往龙灯下面丢,好多时候,会让你感觉这龙灯不是在地上舞,而是在云海中翻滚,很是壮观。当然,这场面不会持续很久,因为燃鞭炮的硝烟,会呛得舞龙灯的人吃不消。龙灯舞完后,就会直接送到河边去,一起送往河边的,还有纸龙船。纸龙船会在河边烧掉,龙灯被取下龙被后,龙节表面糊的纸,也要烧掉,剩下的龙“骨”就扛回去,留等来年再用。这最后一个环节,只有像我村那样靠近河住的村庄才有,就像只有这些村庄在正月十六日过元宵节一样。
该吃的吃了,该玩的玩了,到这,一切就会按部就班,就会风平浪静,空余的时间里,人们就会拿出元宵节做的“米果”,热着吃也好,煨着吃也罢,那其实都是元宵节气味的一种回顾和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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