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离我们有多远

最近有个广告，说的是中国人每年浪费在饭桌上的粮食有两亿多，可以让多少人吃半年……可在有些人眼里，饥饿已经成为一件遥远的事情。 那么饥饿到底是个什么概念？我一直记得母亲说过的关于饥饿  的几件事。
        每次在母亲家吃饭，吃到最后剩点菜或者汤，母亲都会责令我们吃完。如果不吃就会被母亲呵斥。对于这点我们颇是抱怨，不过介于母亲的威严从来不敢反对，只能是一边小声嘟囔，一边加着吃完。侄子直接是翻白眼，不明白母亲为什么非要在一口汤上计较？非要让人吃完。
        我是理解母亲为什么这样做的。凡是四零年以后出生，经历过三年自然灾害的老人都会特别珍惜粮食，也很少有人挑食或者浪费。为什么？饿怕了！这种饥饿其实离我们的生活也不过五十年而已！
        母亲说：那时候没有粮食，她们兄妹几个都饿的东倒西歪。有一天三岁多的五姨手里捏着几粒麦粒递给母亲，母亲问哪里来的，五姨说捡的，她已经吃饱了，那个地方还有很多，要带母亲去捡。母亲随五姨到捡麦粒的地方一看顿时呆住了：原来五姨捡的麦粒居然是别人吃下去没有消化，随着粪便拉出来被太阳晒干了的。可怜三岁多的五姨太饿了，竟然捡起来就吃。母亲说她当时哭着给五姨洗了手脸。五姨还傻傻的问她：为什么不让她再继续捡麦粒？母亲能说什么啊？与饥饿相比，脏或者净还有概念吗？
        我时常想起我那个勤快慈祥的姑奶奶，她有一个时期经常住在我们家。我就问母亲，姑奶奶为什么不去她女儿家走亲戚老来我们家？母亲说姑奶奶是个苦命的人，就生了一个女儿还没成活！我问为什么？母亲说那时正是吃大锅饭的时候，中午生产队给地里干活的人提供两指宽的一片玉米面饼。姑奶在地里舍不得吃，一直留到下午拿回家给六岁的女儿吃。每天都是这样。有一天中午，姑奶的女儿看见队里的炊事员担了一担饼子去地里，于是就在后面跟着。她想早点去地里去吃属于姑奶的那片玉米面饼。炊事员并不知道后面有个孩子，他折过山梁顺着岔路去了地里。孩子却从另一条路一直走进了山里、、、、下午放工回家的姑奶找不到女儿，四处打听着，才有老人说看见孩子中午跟在炊事员后面走了。
        母亲说她到现在都记得姑奶站在山头上呼喊女儿的声音，凄惨而绝望。许多人一直找了三天，才在山上的一个窑洞里找到了孩子。兜里装着采摘的豆角和没有成熟的麦穗。孩子还有意识，掏出豆角说是给姑奶留的。找到孩子姑奶特别开心，可领回家的第二天，孩子就去世了。老人说孩子在山里被鬼魂纠缠了。姑奶心里后悔莫及，如果她不给孩子留那一口饼，是不是孩子也不会去跟炊事员？可是这世界上没有如果。就为了一块饼，姑奶永远失去唯一的女儿。
        还有一件事情是和母亲自己有关的。寒冷的冬天，已经有四个孩子的她拿着锄头，提着筐，在别人不知道翻过多少遍的土豆地里，细心的用锄头刨着，看能不能找点冻土豆。一直快到下午，她才从三四亩土豆地里刨出了一小筐冻的蔫叭叭，颜色泛黑的土豆，这让她很快乐也很兴奋。这些冻土豆加点玉米面上锅一蒸，起码够自己和孩子吃两顿了。果然，回家洗好蒸了满满一大篦，晚饭孩子们吃了一顿饱饭后还剩了一半，母亲那个满足和开心啊！明天早晨的干粮不愁了。吃饱了，也累了，母亲收拾好锅灶就睡下了，却忘了把门顶好、、、、、
        第二天一早母亲睁开眼睛，就发现她昨晚盖好的锅盖斜在一边。母亲大惊，突然想起村里那条偷吃的狗，她连鞋都没顾上穿就跳下去掀开锅盖，看到的情形打碎了她心里所有的侥幸———篦上的一顿够全家吃的饭连一口也没剩下。我可怜的母亲当时就懵了，坐在板凳上赤着脚号啕大哭，饭被狗偷吃了，她的孩子今天早晨吃什么啊？
        每次想到这我都忍不住落泪，我能想象母亲当时的心情和绝望，一个冬日寒冷的早晨，一个母亲赤着脚为全家人的一顿饭哭的歇斯底里的样子，真的让人心疼和难过！
        现在的孩子听这些故事觉得是讲神话，但这真的不是神话也不是传说，它是真真切切发生在我们父辈人身上的故事，也许你会说时代不同了，别拿以前的事情说教。这也不是说教。我们有足够的权利去追求美好，追求高层次的物质享受，但是我们不要浪费就好，因为你现在挥霍的，也许就是你将来应该享受的。其实：饥饿离我们并不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