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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父 亲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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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  亲

苏文瑞


父亲去世已三十多年了,在失去父爱的岁月里我深感生命旅程的孤独与迷茫。每当遇到挫折与困惑的时候,我便越发思念远在天堂的父亲,心底涌起难以言状的伤怀与心痛。


我的父亲是一位教师,也是村里人眼中的能人。父亲五十年代师范毕业就走上了他心爱的教师岗位。父亲是个有文化、有修养的人。他博览群书,记忆力好。他陶醉书法,酷爱美术。父亲的书法在我们这一带很有名气,无论是楷书还是行草,他都挥洒自如。他模仿的主席体几可乱真,村里墙上的大字都是我父亲写的。父亲画的《白毛女》惟妙惟肖,生动传神,村里很多人时常到我家看这幅画。


在我小时候,家境非常困难,一家老少十一口人全靠父亲每月的微薄工资维系生活。父亲是位多才多艺、刚毅自强的男子汉。父亲买了台标准牌缝纫机,又买来一本裁剪书自学裁缝。父亲真是心灵手巧,不仅我们全家人的衣服都由他来裁剪缝纫,甚至左邻右舍、亲朋好友的不少衣服也是出自他的手工。


父亲总是热心帮助别人,门前左右自不必说,就是大街上素不相识的过路人,只要遇到困难,父亲都热心帮助。父亲喜欢看医学保健书,村里哪家大人小孩不舒服了,只要不是大病,照父亲开出的土方子找点花花草草熬了喝下去,准好。张家煮饭锅透了,李家盛菜盆漏了,父亲叮叮当当一阵儿,该煮饭的还拿回去煮饭,该盛菜的还拿回去盛菜。谁家孩子不服管教,家长也会拽着孩子到我家找我父亲“修理修理”。


我家人口多,粮食总不够吃,更没钱买菜,父亲便领着我的哥哥姐姐去山沟里开荒地种粮种菜。没钱买煤,父亲就领着哥姐去山里砍柴。院子西边的窑洞塌了半边,父亲在星期天亲自拿把瓦刀,一边指挥哥哥姐姐端砖和泥,奇迹般地把一堆废墟恢复成一孔更漂亮的窑洞。


那时候,我是姊妹七个中最邋遢的一个——流鼻涕,流口水,头上生虱子,标准的丑小鸭一只,但在父亲那里,我就是他的小公主,尽管只是个草根公主。那时的我是多么幸福啊!我的头发又密又厚,杂乱得像一蓬蒿草,七只兔子钻进去你都找不出来。父亲从大队代销店里买来碱面,把我的头按在脸盆里洗了又洗。父亲每个礼拜天都要给我洗头、篦虱子。篦下来的虱子放在院里的石头上,二哥用指甲盖一只只搌成薄薄的皮皮。父亲给我扎的小辫儿,是小伙伴们中间最最漂亮的一个,可惜我的大鼻涕泡总是影响我的整体得分。


晚上睡觉,父亲的胳膊就是我的枕头,我贴在爸爸的胸口,枕在那软和又暖和的“枕头”上甜甜地睡着。父亲在外村教书,每天他回来再晚我都要等,有时候他回来得太晚,我只好先睡着了。父亲回来后一定是先看看我那酣睡的样子,然后把外衣脱下盖在我身上,那大大的衣服足以把我瘦小的身体盖得严严实实,暖暖和和。父亲一定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啥都知道,只是我一点都不想醒。


每天早上我还没起床父亲就得去学校,可是父亲再忙都不忘来捏捏我的小手,拍拍我的小脑袋,直到把我惹得发了小脾气,他才带着笑容,幸福地点着头出门去。


每当我想撒娇的时候,父亲就会把我抱在怀里,扛到肩上。我坐在父亲宽厚结实的肩头,得意忘形走上街头,感觉自己那么高那么高,骄傲得不得了。


有父亲的日子是踏实的,父亲高大伟岸的身躯如同一座山,让我感到安全稳固;有父亲的日子是甜美的,父亲抹掉我的口水鼻涕,把好吃的塞进我大大张开的小嘴里;有父亲的日子是海阔天空的,每逢星期天父亲就用他的大手牵着我的小手,慢慢地走在田里,告诉我这是韭菜,那是麦苗,说这棵玉米一定比其他玉米长得高;父亲也会骑着自行车载着我去兜风,去看山坡上不知名的草花,看崖上跳跃的花老鼠。


我知道父亲有多喜欢看我在他身边跳来跳去,我也十分享受那在他面前翩翩起舞的时光!可是父亲不在了,没有父亲相伴的日子,我就没了幸福,不快乐,很孤单。


想念父亲,想念大树一样的父亲,蓬勃的枝叶,粗壮的树干。太阳晒了,就洒下大片的浓荫;风儿来了,就唱出美妙的歌谣。我可以是父亲树下开着的一朵小花,是父亲枝头栖着的一只黄鹂,在父亲柔和的叮咛中摇曳生姿,在父亲温暖的怀抱中宛转啼鸣。


可是这棵大树顷刻间就没有了,在我的青春年轮中刻下了太多的遗憾与伤痛。我们都无法决定命运,父亲不能,我也不能!


父亲悄然走了,留下泛黄的书籍,留下永不磨灭的笑容,留下最朴素的生活哲理,留下从容淡定、自强不息的精神。父亲的光芒永恒照彻我人生的轨迹,把我人生的价值永远锁定在独立自强、自我超越的境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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