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王孙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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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翻书,突然忆起一句诗:春草年年绿,王孙归不归?这里所谓的王孙,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隐士,《辞海》释:隐士是“隐居不仕的人”。其实,这个解释还不是很完整,应该是说有一定的能力而不做官不招摇的人,是与‘学成文武艺,售与帝王家’的仕子持一种刚好相反姿态。
当时读的是屈原的《渔父》,士大夫在江畔怅然慨叹,有渔夫教之以‘沧浪之清,可以洗我的带帽;沧浪之浊,可以洗我的脚’的言辞,意思是不必独自感伤,要屈子也随波逐流与浊同污就没有那么痛苦了。此等言论为作者的对立面,为士大夫与后来的读者所不齿。
后来思及渔父,他能对当国的士大夫于莞尔间出言反诘,不屑一顾,不正好是站在仕子的对立面嘛,应该算得上一个有自己的见地的隐士了。
忆昔许由,闻尧之让国,惺惺作态地在小河里洗耳,得遇巢父,愤然斥之:若隐则遁之山林!勿污吾耳!其寥廖数言,把一个假隐士的丑态刻画得淋漓尽致,失笑于后人。
那么怎么才算一个合格的隐士呢?
其实,做一个隐士是要有很多必要条件的。首先,我认为至少经济上过得去,当初伯夷兄弟,匆促出走,意欲远遁政务世俗,身上又忘了带钱,奔周武王而不耻其所为,愤不食周粟,采蕨于首阳,到最后竟然饿死,真是大大的不妥,如当时以其国储之资,带数张银票,隐起来岂不快哉?有钱的话,不耻于周我就跑远些,或入蛮夷置办庄园,或买舟南下浪隐湖海,今人读起来也不至惹诸多遗恨。
你看人家方山子,苏轼为称赞他朴实,曰其‘环堵萧然’;称赞他与众不同,谓‘见其所著帽,方屋而高’;更说什么贫困中‘而妻子奴婢皆有自得之意’。其实不然,你看人家隐居:其一、订制奇装异服以标清高、与众不同;其二、带众多美妇聊解寂寞;其三、妇有得色而不是饥色。看来此隐士并非如作者所言真的抛弃了所有财产,如伯夷一样赤身而隐于山林,如果叫现在的世人带众多美女如此隐于渔猎,又不为衣食所苦,想必都会大呼:快哉,此间乐,不思庐了。
所以说,物质条件是作为隐士的一必备条件,众所周知,高洁的隐士莫若陶公了,陶公当年不为五斗米折腰,逍遥远逝,蛰居澎泽,所作‘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及《五柳先生传》等,皆以超然出世自得,算是王孙的标杆了。而他在57岁时病中书《与子俨等疏》时,就抱憾未曾立业以遗后世,置‘稚小家贫’,后辈‘每役柴水之劳’苦,其实他为复仕赚钱而多有挣扎,面子使然,终至抱憾而逝。
其次,剔除物质条件不讲,一名隐士至少应该真正淡泊于名的。而很多所谓的隐士只不过是借隐求仕,以隐而名罢了,是属沽名钓誉之徒。此最具典型者莫过诸葛氏了,其人倒有良田数顷于山涧,兼有妻子书童相伴,大可远乱世而自藏,生几个儿女,于峰峦坐看云起,与鹤同啸,岂不痛快?可他却偏偏一边言什么躬耕于南阳,未求闻达于诸侯,一边又教山民以其歌谣传之于世间,又大放厥词于仕子之中,可谓处心积虑。引得刘备等三番五次去寻却隐而不见,及出,明明一躬耕之田汉,又搞什么羽扇戴什么纶巾,还叫人用个小车推着,此等隐士,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亦有更甚者当数介子推了,当年随重耳流落江湖,千辛万苦助其登基,把老母亲置于家中不管不顾,等到可以领禄俸让母亲也可以跟着锦衣玉食安享晚年了,他却为得个隐士之名逃荒于山林,害得晋文公四处寻找,火焚绵山逼其受禄,他竟厚颜求母亲陪他一起受焚而成就隐士之美名,此等隐士,当深鄙之!
以上种种,也只能是说要如何周全地去做一名隐士,至于如何去定义一名好的隐士,他当不当隐,当不当出,我也不好断言,但如那屠狗看门击筑者,为恩主一己之私利而舍身就义的,出世反而算不上一个好的隐士了。
而古语有云:国难而隐士出。我想,一个隐士真正要做的是在不会饿死的情况下淡定地修身养性,至国家和黎民有危难的时候就应该站出来,天下平定富足则远遁于江湖的,才算得上隐之大者吧。如范蠡,受命于危难深入敌国去做间谍,救越于水火之中,及国安富足则飘落民间,数获巨资而尽散之贫民,最终不知所踪,这当是隐士的最高境界了。
或如曹剀,其言‘食肉者鄙’,这么一位连肉都吃不上的莠民,能在国家危难之时,拍案而起,挥斥方遒,胸有成竹地败敌于笑谈间,拥有此等谋略平时竟甘心无闻于素食,虽后第及大夫,终归何处史未言及,但此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隐士我也是深为叹服的。
其实现今的中国,也算得上国有危难且敌无形,期待着一些真正的隐士来匡扶经济,揪出贪赃,震慑内乱外患,让某些自扇耳光的经济学家,盲目乐观主义者闭上喋喋不休的嘴。其时,则真正大快人心也,我的书也就翻得更加安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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