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白石山

                            梦幻白石山
                              刘亚荣

      太行山脉的白石山以奇石和险峰著称，具有北方山脉的险峻，棱角分明，又有南方山的俊美，如画家倾情的大写意。奇石构成了白石山的风骨，水是山的灵魂，泉是水的母亲，白石山的瀑布或如青年般豪放奔涌，或如少女般矜持含蓄，时而激越，时而恬静，以不同的姿态展示给游人。。
      我喜欢游走，也喜欢写游记，但是，白石山对我是个难题。我调动了诸多的色彩和语言元素，也无法写出山的神采和风韵。
     我想“临摹”白石山的奇石险峰，却“画”不出她的底蕴；我大块的“运用”浓绿、淡绿，也“画”不出白石山的树和草的韵致；我“灌满”水彩，“涂”桃花、杏花、紫藤，我“画”各色山花，赤橙黄绿青蓝紫，却没有自然中的气息。我试图用笔下的鸟和松鼠激活我的画卷，却没有山林间应有的野趣。
     于是，我常常对着白石山的秀丽景色发呆。
     于是，白石山常常走入我的梦中。
     白石山四季分明。一场春雨，涂绿了白石山，一场春风，“乱花渐欲迷人眼”，白石山变成了娇脆欲滴的水粉画的世界，黄绿、淡绿、深绿、墨绿，呈现出层次的美，自然这个画家给了白石山最生动的色彩语言。粉花、红花、黄花、白花，百花争奇斗艳，蜜蜂奔忙，蝴蝶飞舞，鸟儿在进行春之序曲的演唱会。转过山谷，进入林地，有泉水化为小溪，静静地越过石板，穿过丛林般的苔藓林，锦缎般令人喜欢。白石山也是拒马河的源头呢
      我向往白石山的夏。此时，雾锁山林，如人间仙境。隔雾听音，泉水叮咚，如一个欢乐的少女轻快地走过山野，带着清新的气息，向游人招手。山脚的小草，不辜负草木的一秋，卯足了劲，将自己的领地拓展到森林、山腰和山顶，几乎把山路遮盖。瞧那棵老藤，枝干遒劲，欲与青松比高低。红红的树干的红桦林，修长的身姿，翠绿的衣冠，像一个个保家卫国的士兵。林间草地，给了我更多的惊喜，让我找到儿时的乐趣。林荫下弥漫着草木的清新和腐朽的气息，这才是山野的味道，有白胖胖的蘑菇宝贝趁机露出小伞般的脑袋，蘑菇兄弟众多，有黑里子、云盘、羊眼，有松树树下生的松蘑，草地上生的草蘑菇。湿润的气候，让树干上也长出了一嘟噜一嘟噜的黑木耳。夏季的白石山，绿满山野。
     白石山的秋，是丰硕的。像一个怀胎足月待产的幸福的产妇。她将满腔的喜悦一下子奉献出来，白石山变得沉甸甸的。核桃、楸子、榛子，松塔压低了枝头，山珍蘑菇盛满了村姑的篮子。秋的喜悦染红了山林，燃烧着大地，也悄然爬上山里人的脸庞。喜悦涂满了整个白石山，走向长长的太行山。山林的喜悦映在水中，醉了太阳，羞了月亮，星星咯咯的笑着与溪水共谱白石山的欢乐乐章。山雾淡了，秋色浓了，自然之笔赋予了白石山彩霞般的色彩。苍绿、大红、橙红，金黄、晏紫、鹅黄……交叠、重复，吟唱着白石山秋的赞歌。有采药的山民穿梭在山林中，摘取自然赋予人们的宝贝，这里一丛柴胡，那里一片桔梗，玉竹、黄芩这洼有，那洼也挖不清。溪水聚而成谭，潭边水草丰盈，水中游鱼可数。当有《小石潭记》的意境。
      冬天的白石山啊，有马致远“枯藤老树昏鸦”的况味。山风呼啸，山林疏朗，白石山展露出自己的风骨，山前两座山峰对峙耸立，犹如天神降临，更像守卫白石山的哼哈二将也。山石为骨，为铠甲，为精气神也，凛然的样子，给白石山平添了一些雄浑的力量。如遇山中雪景，玉树琼枝，山林晶莹剔透，山如冰雕玉琢一般，沟壑间泉水潺潺带着一股暖意，寒与暖交织着，一时间仙雾缭绕，恍若人间仙境。
      白石山以“雄、险、奇、幻”著称于世。站在山顶，唯有对造物主的慨叹。远看，山峰耸立，如仙人、如将士，也如战马，如诺亚方舟。低头俯视，沟壑遍布，云雾横生，蓝天、绿树、花海交相辉映，堪堪一个神仙造就的世界。
    站在山巅，望东南，参差起伏的山岭是雄伟的狼牙山。面西，是佛教名山五台，狼牙山五壮士是太行山的英魂，白石山因为自然景观而不朽，而壮丽。人声忽悠悠而近，忽悠悠而远，山林幽静的犹如仙境，能听到花开的声音。

      沿着历史的足迹回溯，白石山气候宜人，物产丰富，是人类祖先生活繁衍的地方。中石器时代遗址、仰韶文化遗址分列拒马河两岸。凝神瞩目，似乎可以看到先祖在林地间追逐狩猎，在开阔的平野种植稻谷，在清清的拒马河边捉鱼捕捞河蚌……耳边传来呐喊声和歌舞声，间或有祈祷的声音。《吕氏春秋》注：“有谷祭土，报其功也；五谷祭土，禳其神也”。人类祖先对风雨雷电等自然现象有敬畏之心，丰收了，拜祭上天，歉收了，也要虔诚的拜祭上天。这也是人与自然最早的契合吧。人类祖先的足迹，给以自然山水闻名的白石山植入了历史的厚重。

      白石山在战国时期为燕赵两国的分界线，宋辽时期的国界线，地理位置尤其重要。其山高、峰险成为了天然的屏障。山的北侧还有明代遗存下来的长城，白石山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一段段长城给人历史的沉思和对未来的畅想。我站在长城，手扶斑驳的女墙，遥望烽火台，历史的沉重包围了我，这白石山也曾经是征战的沙场，那么，白石山也驻有无数的灵魂。遥想当年，游牧民族跨马扬鞭进犯中原，白石山曾是阻止其进击的天堑。白石山是个巨人，山北马儿茁壮，山南麦粟飘香。白石山见证了游牧文明与农耕文明的冲突，也记载了两种文明的交融。历史的沧桑，使白石山的风骨更为铮烈，也使白石山的草木更为含情 。           
     山中雾色迷离，山林、奇石，纷纷隐在薄雾中。山腰的栈道、浮桥时隐时现，山顶的亭台，仿佛是仙人的瑶台。白石山时云时雨，时而阳光普照。但得于此地建一茅屋，有山泉为邻，有爱人相伴，采摘山珍蘑菇，以山泉鲜花为茶，读书写字过神仙般的日子。有友自远方来，生起小小的火炉，烹煮山珍，清拌山野菜，以糜子为饭，不亦乐乎。
     天空如洗，群星灿烂，山下灯火通明，正在进行文字的盛宴。有汉代李延年诵咏：“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我举杯对月，唱和：“太行有仙境，白石敢为先。……”
     忽而梦醒，白石山还在我的梦境中缠绵。
     所有的念想静默为一座山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