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想到河的对岸

　　你说：渴想到河的对岸。
　　生活在尘嚣的世界，灯红酒绿，车来人往。每天上班下班，匆匆忙忙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挤来挤去。竟很难找到一处清静的所在，可以清洗一下自己日益烦躁的心境。
　　世界很美好，物质很丰裕。可为什么却始终感觉到缺少点什么？时代的脚步越走越快，而人的心绪却越来越焦躁不安。
　　为什么？
　　哦，不是因为寻求爱情而丢了魂，也不是因为追求金钱而失了德。人生太忙，来不及思考。但你知道，你丢失了一份宁静的心境，一种淡然的闲情逸致。
　　一种突然的念头，你就想抛开现有的一切，奋不顾身地去寻找一个全新的对岸——让人重新振奋、重新振作的那一方充满激情的乐土。
　　你渴想着的对岸是一个宁静的世界。水草丰盈的池塘、小河或者湖泊，水鸟清脆的鸣叫。潮退时浅滩上伸出头来的蚌，露着粉嫩的肉，不忧不急地晒着太阳。两只野鸡拍着翅膀，光着小脚丫，在草地上骄傲地迈着碎步，悠闲地追逐。
　　池塘里的水草如丝带般袅袅婷婷地扭着细腰。清风吹过，合着韵律舞出曼娜的舞姿。顺着水草的头部，一点一点往下看，由青色渐渐地转向墨绿，看不到底下的根部。一根水草突然动了一下，如电击一般。一定是一条调皮的小鱼儿在那里玩捉迷藏，或许是小生灵们在比武吧！以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池塘的中心停着一叶小舟，原木色，却很亮，显然是上了一层厚厚的桐油。船上应该是坐着一个人的，或许，那个人就是你。一把口琴，呜呜咽咽、断断续续地吹着，有点凄凉。你白色的衣衫在微风中轻轻飞舞，洒落一脸风尘。
　　你的眼注视着恬静的湖面，几条大胆的小鱼似乎想就近聆听你的心事，吐着泡沫，用嘴唇追逐不知何处飘来的一丁点小花瓣。吻一下，再吻一下。然后睁着两个大眼睛看你。或许鱼儿流泪了，因为你的琴音，因为你的心事。
　　可你却看不到！
　　你用竹竿撑着小船，到了对岸。踏上对岸松软的泥土，一阵清香让你贪婪地大口呼吸起来。好久，没有这样舒畅过了。
　　岸边的芦苇长得很茂盛。你扳下一片芦叶，卷成筒形，放到嘴边一吹，一阵清脆的笛音，几乎把你自己都吓了一跳。两只躲在芦苇荡里的野鸭，因为惊吓一下子飞了起来。
　　你歉意地笑了，扔下芦笛。这时候，你突然想起妈妈常包的粽子，不正是用这种芦叶包的吗？你想起自己小时候也玩过这种包泥粽子的把戏。于是，你又采了几片芦叶，学着妈妈的样子，用松软的散发着香味的泥土代替糯米，没有馅，你拔了一棵小草揉成一团。没化多少时间，一个粽子完成了。“ 给屈子、给鱼儿。”你嘴里念念叨叨地说给自己听。不，或许是说给湖里的鱼儿听，还有小草儿、小花儿，几只蝴蝶。
　　突然，你被一条细细的曲曲弯弯的小径吸引。这小径该是通向何方？对岸清新宁静，而小径的尽头又是什么呢？前面是古代城堡还是青瓦白墙的农庄？或许会遇到传说中的公主、仙女？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让你坚定地朝前走去。路两旁零零散散地开着小邹菊，淡淡的芬芳在空气里弥漫。几棵垂柳、几杆青竹，似是欢迎你，扭着腰肢，挥着手。
　　再朝前走的时候，你终于看到了一段篱笆，并不长，也不精致。篱内一条土黄色的小狗叫得真欢，那是因为它闻到了陌生人的气味。它似乎并不欢迎你。
　　没有看到城堡，也没有青瓦白墙的农庄。只有两间低矮的用圆木搭起来茅草屋，一个石桌，两条石凳。看来，在这里艳遇公主或者仙女的希望很渺茫。
　　你很是失望！
　　“ 谁啊？”从茅屋里走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他似是问来者又似是自言自语。“ 好多年了，这里没人来，没人来。”
　　“ 一个路过的。”你说。
　　“ 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 从对岸来，往彼岸去。”
　　老者邀请你坐下，随后屋内走出一个十一二岁小童，手捧茶盏，放在石桌上，用手轻轻地跟你做了个请的姿势，进屋去了。
　　那是一杯绿茶，茶叶还在水面上上下翻飞，如一只只轻盈的蝶。你用双手捧起杯子，温暖沿着你的手慢慢延伸。茶气氤氲，一股淡淡的茶香，似在清洗你的尘俗。你轻轻地吮了一口，有点苦也有点烫。你吹开茶叶，看它们在茶杯里躲藏的模样，有点想笑。但终究没有笑出声来。
　　小童再次出来给你续了水，你客气地推辞着。却发现第二杯茶才是最美的享受！清香，却又有回味！
　　“ 大人们都出去寻生活去了，只有老人和孩子在家。”老者说。
　　哦，原来对岸也不是仙境。你对自己说。
　　小童要再次续水，你拒绝了。因为你知道，冲水越多，味道越淡。
　　人生不正是如此吗？淡了的茶水却同样能解渴。或许，在干渴时，给你解渴的只有淡水，而不是浓香的咖啡或者甘甜的果汁。
　　你没说你喜欢这里的宁静，你来是为了躲避这喧嚣的世界的。在这里，你可以和草木对话，和鱼蝶交流。感觉这一草一木、一花一果都有情感，都有爱。
　　“ 太阳偏西了，你是否要在这里过夜？”
　　老者的一句话，让你猛地想起自己的家人来。他们会为你急坏了的。你匆忙地跟老者告辞。转身朝着来路走去。你知道，等你来到彼岸，彼岸也成了此岸。人是不会满足于现状的。你看到家的方向，高楼林立，树影摇曳。你知道，你是属于那里的。
　　走到湖边，你看到大片的芦苇在夕阳下发出金色的光芒。“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而今，伊人不在水中央。你跳上小船，竹竿在岸上用力一点，小船便笃悠悠地驶向对岸。你终于明白，伊人还是在对岸，在自己的家里。
　　这时候，你看到，太阳象一个巨大的火球，镶嵌在天和地之间。渐渐地，火球烧红了一湖的水，把你的脸也染成了红色。你沐浴在这红色的光芒里，呆呆地醉了，象喝了香甜的汾酒。不，其实你是醒了，醒得很彻底。
　　你知道，虽然这里恬静、美丽，但她不属于你。你从哪里来，还得回哪里去，因为这是你的责任。
你说：渴想是一种愿望。对岸因朦胧而美丽，人生因追求而丰盈。珍惜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