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巢呢喃

《怜子のアメージング・グレイス》：http://t.cn/8sERZYN

z1把电脑从房间搬到了客厅，这里很多时候是z1和朋友喝茶聊天或和密友饮酒放松的地方。无论你是把它看成高雅的亦或是低俗的，z1都毫不在乎，z1是一个穿行在自我世界里的孤魂。其实z1知道，在这个貌似繁华的都市里，很多人都戴着沉重的面具在游走，为了别人的眼光、为了那一副放置不下的面子。因为曾几何时z1也是其中的一份子。但是，z1累了，z1似乎早早地看到了在退去最后一丝余辉后的落寞和平凡。人终究是一人来一人去，无论你有多少留恋也无论你有多少沮丧，终究是一个人去面对和处理所有的情绪。

z1在灯台上滴入几滴薰衣草精油，按下灯线上的开关，立刻灯罩中暖暖的黄色让白天亮堂的客厅透出了一丝暖意。z1喜欢暖色调的灯光，夸张到几乎看到白色灯会不寒而栗，也许是这个原因吧，z1对office的工作总是不感兴趣，在外企雇员很吃香的年代，z1丢掉了空中飞人的生活走入了家庭，准确地说走到了女儿的身边。

女儿的出生一波三折，这也愈发让z1下定决心，哪怕是一个人也要给女儿一个幸福的生活。女儿降生了，卷卷的头发、大大的眼睛，带到哪里都能吸引很多眼光。每当有人上来逗她玩，她总是用那大大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别人看，不笑也不哭，总让一些阿姨妈妈不由得用手摸摸她的小脸，看看这是个洋娃娃是不是个真孩子。

在女儿三岁半的时候，z1还是做了一件让女儿伤心的事。z1和老公分手了。

z1带着一大堆行李，老公紧紧抱着三岁半的女儿，送行的朋友沉重得都一言不发。z1带着女儿要回到那个曾经是她的故乡的大都市。其实z1很迷茫，但是z1必须走，z1知道覆水难收。三岁半的女儿可能还不很懂究竟将要发生什么，只是从紧紧抱住自己的爸爸发抖的双手和z1不断啜泣的神情上感到了不安和恐惧。

z1和老公、女儿还有两对送行的朋友一行来到了候机厅，机场的播音声在单调地重复着航班信息，离开和大家告别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老公强忍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抱着女儿往人少的地方扭头而去。z1看到女儿在一个劲地用小手为爸爸拭去眼泪，就像爸爸为她拭去眼泪时那样，女儿抱着爸爸的头，把自己的小脸贴着爸爸的脸，老公的双肩在微微抽动。z1知道老公和女儿的关系非常好。有一次把女儿抱去接种，看到女儿一进门就大哭，这个一米八六的大男人居然硬是舍不得看到女儿打针痛苦的样子而把她又抱回了家，骗z1说医生让下午去，结果z1带着女儿去之后，听医生把这事告诉了z1。

但是，z1还是得把女儿带走，女儿是她的，是她要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所以她不能把孩子交给任何一个人，哪怕是这个被叫做“爸爸”的善良男人。

回到故乡后的z1，不想和任何人接触，包括自己的父母，所以和女儿两个暂时租借在外，等待着自己房子装修好。z1好在暂时也不需要工作养家，于是整天带着女儿穿梭在各家百货大厦，那里有吃有玩，有各种漂亮的商品可以帮助z1和女儿渐渐忘去那段刻骨铭心的离别之痛。玩累了，就带着女儿去当时被叫做“三温暖”的桑拿洗澡小憩，每天都玩到晚上九、十点，然后带着孩子往家走，一路上教孩子唱着“当我还是小小姑娘，我就问妈妈将来怎样，我是否生得美丽漂亮，我会很富有吗”。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新房子也装修好了，z1很满意自己的设计，用她的话说“这房子的气场和自己一致，所以每当跨进家门，心就像接到了地气”。但是那只是作为大人的一种心境，对于四岁不到的女儿来说，她的心可能还有着更多的不解和落寞不敢和妈妈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一次z1注意到女儿的眼光老注视着一个地方，顺着她的眼光，她看到一个个子高高的男人正从远处走来，走路神态有点像前夫。z1知道女儿在想什么。眼泪要从z1眼中掉出，z1赶紧指着一群正在散步的狗狗，对女儿说“快看，那群汪汪在干嘛呢？”。z1的小区是这个城市里第一批商品房，在这里置业的人在当时也算是一些比较富裕的人群。那时虽然有私家车，但还不多，富裕人的一个象征就是养狗、养名犬。虽然z1不喜欢养动物，但是z1的前夫对动物非常着迷，经常带着女儿和楼下的小狗玩，所以女儿受到前夫的影响，看到狗狗们就挪不开步子。z1怕狗、也觉得狗脏，但是看到女儿在和狗狗玩时那种欢快和专注，也就总是陪着女儿一起和狗狗玩了。

从外面玩完回到家，对于z1来说是一种放松，而对于女儿来说似乎觉得很无聊，房子大了在女儿看来也许只是多了更多的空寂。院子里的秋千一个人荡、房间里的滑滑梯一个人滑，老是和没有反应的绒布玩具一起玩，似乎也玩腻了。看着女儿无聊的样子，z1心里很难受，z1希望孩子像喜鹊一样唧唧咋咋，心里不要有一丝阴影。z1也很努力，在孩子面前有时也很伪装，每当有好吃的好玩的，z1总用很夸张的表情和语气来吸引女儿的注意力，就为了维持这张面具也让z1感觉到筋疲力尽。但是z1真正的想让女儿和别人家孩子一样，不要因为没有爸爸而自卑、而孤僻。其实那时的z1自身也还是一个不见得心智很成熟的妈妈，直到如今z1也还是很喜欢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要有负担、不要有不想做而必须做的事，不要有勉强。但是，面对着女儿，z1必须强打精神，女儿就像一棵幼小的嫩苗，稍不留意就会在她心上留下终身难以磨灭的烙印，然后影响到她一生对幸福的判断。这就违背了z1当初执意要生下女儿的初衷。

z1在茶壶里放上了几片桔皮和几个红枣，倒上了一壶热水，用来维持温度的蜡烛也点了起来，蜡烛的火焰让坐在地热毯上半睡半醒的z1感到又多了一丝暖意。冬日的阳光照在玻璃瓶中绿萝错综的根结上，使得那一瓶水充满了生命感。看到上面那绿油油的枝叶柔柔地健康地舒张着，z1又想起了在国外学习打工的女儿。

又是在那挥手道别的机场，只是时间已经过去了14年。当初一出门就紧紧拉着妈妈手的小女孩已经和妈妈一样高了，虽然还是满脸的稚气，今天却带着两个崭新的大行李箱，要踏上一个人的旅程了。过去的十八年与女儿一起度过的点点滴滴的时光迅速地在z1脑中闪现，圣诞节一起布置圣诞树、一起在超市购物、暑假一起出游、生日互送礼物、春节和外公外婆一起年夜饭、伴随着z1的开门声一起传来的“妈妈~”的招呼声…等等等等，随着这个小小身影消失在安检口的那一瞬间，一切都将回归静寂。走到安检口，女儿转过身来送给z1一个灿烂的微笑，女儿是坚强的，女儿有着比z1更不肯示弱的个性。z1很懂女儿，但还是把自己哭成了一个泪人。女儿不在身边的日子，z1的心何以为济？没有妈妈在身边的女儿，谁又真能理解你笑容背后的坚强？

z1把泡好的水倒进了女儿送给她的杯子里，杯子上刻着这样一段话，也许因为这段话让女儿决定买下这个杯子的。

“美味しい食事感謝しています；いつも部屋がきれいで嬉しい；手作りハンバーグが自慢です；おしゃべり母さんパワーに拍手；家族に気遣い感動しています；お母さんの笑顔が大好きです；いつも洗濯してくれてありがとう；辛い時ニコニコ明るい母さん；ダイエット太めの優しいママ；健康に気をつけて頑張って”（谢谢你为我做好吃的饭菜；一层不染的房间让我愉悦；妈妈的手工汉堡包是我的骄傲；为妈妈不断唠叨的能量鼓掌；你为家人辛勤操持让我感动；最爱最爱妈妈的笑容；谢谢妈妈为我洗衣；悲伤的时候不忘微笑的开朗的妈妈；努力减肥中的微胖慈祥的妈妈；一定要注意健康，加油！）

女儿从不对z1说些乖乖女说的话，也很少撒娇发嗲，对z1更多的是命令的语气。这对于这个缺少阳刚之气的母女组合来说，也许让z1感觉也很享受，所以z1也从不很顶真地去纠正女儿。也许正因为如此，女儿像男孩一样羞于表达自己的情感，久而久之，女儿便习惯了用文字或者画画来表示自己的歉意或感激。z1是个很感性的女人，每当收到这样的信和画，总能让自己把眼睛哭红。有时z1甚至觉得，孩子是替她的父亲在还给自己一份应得的情。

  z1一生没做过什么让自己事后想来特别值得的事，但是唯独这个女儿自己是生对了。如果没有当初的坚持，那么也许就真辜负了上苍对自己的垂怜。

其实z1真不想让女儿远离自己的身边，但是z1在孩子面前总要装，z1装得太累了；其实z1真不想让女儿远离自己的身边，但是z1的内心世界对不谙世事的孩子来说过于沉重；其实z1真不想让女儿远离自己的身边，但是z1深知在脐带被剪断的一刹那，孩子就应该是自由的；其实z1真不想让女儿远离自己的身边，但是z1更不想让自己像负载在孩子翅膀上的一个重锤。

户外的阳光已开始偏西，红酒已经喝完，大白天能喝酒感受恍惚，这在繁忙的城市里似乎有点奢侈。电脑中“天赐恩宠”在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

女儿走了后的z1当然也是轻松的，因为不需要再伪装，她可以活得很无拘无束，而不要总希望自己作为女儿的榜样。可以说z1有时甚至有点颓废、有点放纵，但这又怎么样呢？作为一个单身妈妈，在女儿即将迎来20岁生日之时，难道不可以以这种方式来庆贺一下自己的功成身退吗？难道妈妈的慈祥形象就总不能摆脱掉满脸憔悴、一脸沧桑的审美观吗？颓废也罢、放纵也罢、轻松也罢、享受也罢，都只是每个看问题的人价值观念不同而一厢情愿地选择了自以为是的修辞罢了，在z1看来，不妨碍别人的一切行为都应该受到尊重。正因为z1这种不受约束、我行我素的观念，z1才可以在这个无所事事的冬日，不搭调地边喝酒买醉，边喝冬令养身茶保养。z1深知，自己心灵没有边界了，才有可能为女儿释放出更多的自由空间。

z1不知道元芳会不会也这么想，但z1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