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物(修改稿)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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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物
从农村搬家到城里住,母亲恋恋不舍地将家里的一些旧物件送人,看得出,她就像舍弃自己孩子一般流露着伤感。这些旧物是在艰苦年代省吃俭用一样一样添置的,母亲爱护它们的程度不比对我们子女的情感少多少。但有几样东西母亲硬是舍不得送人,她非要带着走。
那把锄头是槐树做的柄,很结实,也很精巧。锄刃以及往后一大块没有一点锈迹,把柄早被磨得油光滑亮的。这把锄头什么时候添置的我记不得了,但我们记得,母亲总是起早贪黑瞅着空儿就荷着这把锄头去地里,把家里的那几畦菜园打理的没有一点抛荒的时候。好多次听到村里的人夸我母亲,说就你们家的菜长得最好。
那张簸箕是母亲用来晒东西用的,风吹日晒已经使得篾的颜色变得黄里透黑。边框上有几处破损的地方还绞着布条,像是一个受伤的沧桑老人打着绷带。在乡下,每家每户几乎都有这样一个簸箕,晒米晒菜,晒五谷杂粮。多少年了,母亲就是用这张簸箕把潮湿晒去,把阳光收藏,让我们在贫穷中能享受日子的灿烂,感受生活的温暖。
最不起眼的便是小菜坛。这是早年间母亲从公社窑厂买来的,很便宜的那种。不过很结实,用拳头敲敲会发出闷闷的声音。许是用的时间长了,坛口被磨得亮滑滑的,手摸上去清润润的感觉。
看着母亲要带的东西多了,我就说:“小菜坛就不带了吧,这又不是什么古董,放在家里还占地方。”母亲说:“是不是进了城就等于进了御膳房,全是山珍海味?别忘了吃小菜的日子。”一句话塞得我嗓子眼像是进了盐,齁咸齁咸的。
怎么会忘了吃小菜的日子。小时候家里穷,父亲不在,日子全靠母亲担着。主食不够吃,就用杂粮充饥。杂粮粗,需要咸菜搭着才能咽下去,母亲就想着法子腌制可口的小菜供着我们,像腌黄瓜、腌豇豆、腌芥菜、腌山芋爪……一年四季,什么蔬菜上市就腌什么。而且变着花样相互搭配,萝卜干掺韭菜、大蒜头掺青椒等等,调换着我们口味。那些菜要拣、要洗、要晒,不仅劳累,还很费时间,母亲是经常为腌一坛小菜而忙到小半夜。特别是冬天,揉菜和拌盐使母亲的手都撑开了血丝丝的口子。
我最喜欢吃母亲腌制的雪里蕻,即使刚从坛里掏出来,不需要蒸,不需要炒,也不需要加一滴油,吃起来都是那么的清脆可口,那么的清香回肠。若是加上些许辣椒和猪油烹炒一下,那算得上是一碗美味佳肴了。
我上中学的时候家里依旧困难,在学校搭伙还是要从家里带菜。记得母亲给我买了一个和菜坛形状差不多的小罐子装小菜,拎起来方便。母亲总是把小菜坛里我最爱吃的小菜掏给我,而且常常会在里面埋几块腌货,这让我的小菜罐里多了一些沉重,也多了一丝温暖。很多次因为走得急忘了带小菜,母亲就在后面喊:“小菜罐……”
但丁说,世界上有一种最美丽的声音,那便是母亲的呼唤。
在城里的日子,母亲时常还会用锄头去某个边旮旯开垦一块菜地,种一些白菜什么的,收上来要么就着新鲜炒着吃,要么就用簸箕晒晒然后用小菜坛腌起来。吃多了大鱼大肉,偶尔吃点母亲腌制的小菜,还是觉得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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