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下午的碎片

某个下午的碎片
老鱼

1
很静。外边下雨，小雨，使得下午除了静之外，还有些阴郁。刚才觉得天不对，正常状态，应该是明亮的，8月的阳光是明亮的。怎么突然就暗淡了下来呢。
是雨。尽管是小雨，可是，小雨也可以改变明亮，小雨也可以让我坐在406出不了门。我听不到声音，下雨的声音也听不到，世界在静寂中让时间一点一滴地消失。在时间里，许多事情在悄悄地生长，在悄悄地变化。我们不知道这样的点点滴滴地变化是一种力量，春华秋实，沧海桑田，都是在点点滴滴中悄无声息中完成。
2
我坐在沙发上，突然感觉到这个世界的本源，泥土，阳光，雨水，空气，是被我们忽略的。最伟大的是最容易被忽略的。我们被我们的许多莫名其妙的冲动左右着，被我们许多莫名其妙的观念左右着。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许多事情是不该被忽略的。比如，我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我会想到那些建筑工人。我房子的每一块砖是他们垒的。他们在烈日下建筑这些房子，使城市鲜亮，使我们有了灵魂可以安放的处所。我的每个生活细节，好象都离不开那些普通的劳动。我的米袋里有大片的稻田的影子，我的衣服里有大片棉田的影子，我的桌椅上有大片的树木的影子，我的周边，是无数的人的劳动创造的。这样的劳动没有鲜花和掌声，可是，这样劳动着的人是泥土，是阳光，是雨水，是空气。
因此，我也应该劳动。做我该做的事情。站在讲台上，把课上好，这是我该做的事情。面对学生，这是我的使命。有空闲，写点文章，发在报刊上，我的文章应该是一种温暖，在无边的时间无边的空间里，给我们精神的领域里吹点暖风，给我们精神田地里栽点花草。这是我能够做的。我知道，我在做这些的时候，应该心怀感恩。
3
我对普通的人和事，经常会有些观察。我也是普通的人，我做的事情也是普通的事情。所以，我对普通的人和事情的关注其实就是对自己的关注。我生活的地方是一个新建筑的小区，这里原来是田地，生长庄稼和菜蔬。现在是绿地和楼房。这里已经开始城市化了。这里劳动的人创造了这些。许多人，可能觉得那些人做的事情不是什么大事，可是，正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才使世界真实而且永恒。这个世界的秩序就是这样的劳动确立的。其余的，比如，那些自以为了不起的东西，都是浮云。权利，金钱，荣誉，功业，在时间里是昙花，很快会凋谢。普通的人普通的劳动，会永远。建筑会永远，街道会永远，花草会永远，树木会永远，而且，许多事情是瞬间的事情，普通的劳动创造的事情却永远了。这是上帝安排的秩序。
4
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时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有时我自卑，我觉得我很是渺小。在人海里，在繁华里，在伟大的建筑和壮丽的山水间，我这样的感觉会更加强烈。在别人的眼睛里，我是个什么角色，我好象并不在意。可能，有的人以为我是一个读书人，文质彬彬，就有些尊重；也可能，有些大款或者高官，觉得是个教书匠，人微可忽略不记。这些我真的不会理睬。可是，有时，一个人在自己的想象里，又觉得没有理由那么自卑啊。有时，在我居住的小区里，看到一只小猫，瘦弱，在路旁行走，我还觉得这是自然的生命，没有必要觉得它渺小。我非要自己觉得自己卑微做什么呢。
没有办法，我常常在不同的场合里自卑着或者自信着。
5
走在街道上，看许多的人，就想造化真是，为什么把人造化得千奇百怪啊。人是有生命的，该珍惜每一个生命。可是，我们常常做不到，那些上流的人，有好的感觉，他们的眼睛常常看天上。他们似乎自己以为在做大事，他们觉得高人一等。那么，那些不怎么样的人，岂不是会充满痛苦。可我仔细观察后发现，并不全是如此。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人都有自己的乐趣。一个农民做完工作，在树的阴凉下坐一下，觉得快乐。这样的感觉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是不可思议的。上帝是公正的，他给你金钱，给你地位，给你美貌，给你华宅，也常常给你无聊，给你郁闷，给你陷阱甚至给你血腥。上帝让你普通，上帝也给你普通的生活里的普通的乐趣。那些在城市的公园里唱小曲的普通的人，那些只是把兴趣集中在某一点上的普通人，比如收藏酒瓶，收藏火柴盒，比如棋痴下棋，烟鬼抽烟，也常常觉得精神有所归属因而觉得快乐。
幸福在感觉里。
6
因此，不去想人生的终极问题。那样想了，会觉得活着有些无聊。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上帝安排的秩序是多数人只能在普通的事物里体验乐趣。上帝安排的秩序也只是这样，多数人活着就活着了，和别的人好象没有多大关系；死了也就死了，和别人也没有多大关系。只有极其少数的人，活着的时候能够拓展自己的影响空间，死后又能利用自己的建设延伸自己的时间。可是，在无边的岁月里，这样的星辰真是少的可怜啊。普通人可能也没有义务非要让那么多的星光来占领自己普通的快乐的时光啊。
想到这里，就听听歌曲。不喝酒，也能让自己醉一次啊。


2007.8.19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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