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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川南行(节选)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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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回川南,是为了外婆迁坟的事。
  
       1.
      

       站在外婆的屋前,我已经无法翻阅和重温月光下它波澜不惊的内心,它丰富的表情,安静的脸庞,在微不足道的光线里传递的温暖。外婆稀落的白发诠释的生命的厚重、隐忍与豁达,和她相伴一生的土墙房一起平静得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这一切在少年叛离的我和心存不满中离我越来越远。

       从各个乡镇聚拢的赶集人,熟悉的乡音,在人群中走着走着,突然听到以为是熟悉的人,回头一看只有陌生的面孔,只有乡音是梦里千百回回荡的。
漫山遍野都是绿油油的,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盛开着,跟梦里一样。
      人、事的变迁在金黄的摇曳中变得微不足道,我喜欢的颜色就出现在眼前,随风而动。
      芦苇生长着,旺盛的生命穿透山湾厚重的石头,一丛一丛挺立在河道两侧,石头缝隙。浅滩上没有水,细碎的沙子裸露着。
     不是水果成熟的季节,李花,桃花正在盛开。枇杷,樱桃已经挂果。九儿的房子就在枇杷林里。看见我急忙跑出来拉我进去。他们的房子不仅在外观上装修的不错,屋子里也挺好。有北方的味道。她老公在长沙打隧道,自己带着孩子。她说今年必须要放弃种水稻了,
      川南一带干旱非常严重。吃水都成问题。我在的时候已经有人去湾底背水了。水稻的播插变得更加困难。九儿说即使插下去收成也不会好。在当地许多人都选择了外出打工,这种收入更直接一些。
      只是这里守巢的男人没有几个能逃脱家庭破裂的命运。妻子外出打工,在贫穷的地方生活够了,出去没有经受住金钱的诱惑,她们没有用起码的道德底线来要求自己,为了一时的私欲,抛弃了这里的亲人,背叛了他们。
     这是这个地方最大的隐患。我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悲剧发生。

     2.


      在这里看到了一场南方的丧事。

     南方的丧事与北方截然不同。
     北方的人死了,火葬场的车直接就拉走了。之后等着火化前开一个追悼会。火化后把骨灰盒安放好地方就好了。南方的丧事办的特别隆重。人死了以后,乡亲们从四面八方都赶过来,没有人安排,每个人自觉地帮忙。每家答的礼金只有北方的百分之一,这并不影响丧事的隆重。只要主人家有需要,每个人都会抢着去干。有的人还会跟着主人家两天两夜不睡觉,忙到丧事结束。
      川南一带基本上是坡地。那里人死了不用火化,一般安葬在向阳的地方,这样的话墓地就会选择在坡地上方。出丧那天是最难的事情。有的坎有一个人那么高,想把棺材顺利地过去,必须大家齐心协力。到了这种时候,女人们就在前面用绳子拼命的拉,抬着棺材的四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用全力往前冲,四十多岁的男人们在他们身后使劲儿推,五十多岁的男人们护着棺材和抬着棺材的人,在一瞬间所有人全力以赴才能冲过那一道道坎。

     我在旁边看着,泪流满面。

     3.

     去参观了这里的职业中学。
     这所学校的高中部的生源是全县里没有考上重点高中的学生,还有因家境放弃考大学的学生。设着不同的专业,茶叶、烟草、企管、林业等。根据当地的实际需要而设的专业,是想让学生一毕业就可以很快的就业。四川省这样的镇很多,因为地势的局限没有发展的空间就业都很难,政府修建这样的学校解决了许多孩子的出路。哥就在这所中学里当教导主任。看着他我不禁感叹生命的奇迹,是的!很多奇迹是人可以创造的。
     哥七、八岁时就失去了父亲,上完初中因为家境的窘迫不得不放弃学业。二年后重新拿起书本,自修完高中课程之后又自修大学课程。他学的是法律系,为了好就业又争取到了律师证。可是他的口才上不去,在相关的行业一直无法就业。是他的自学成才的事迹被教育局知道了,破格让他在中学里教初中部的政治。没想到短短的几年他当上了教导主任。
       我在老屋里看到了他学习过的屋子,低矮潮湿,阴暗狭小,常年见不着阳光。面对面放着两张床,中间是自家用木板搭的书桌。如果不开灯,大白天伸手不见五指。书桌上还堆着他学过的书,更多的是《演讲与口才》。这些场景,记录了一个农家孩子奋斗的过程。他的梦想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放飞的,他用事实告诉我们“一切皆有可能”。
      
      4.


      临走林带我去了当地的茶场。
      “村村通公路”的号召给农村带来了极大的方便和实惠,要不然这么高的山步行我恐怕很难走上去。清明前后正是采茶的季节,看着采茶女灵巧的手采茶,我有些看呆了。
     林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小心思:“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说着让我看采茶女的下身,早上的露水早把裤子全湿了。我说这样会生病的!林笑:“山里的女人没有那么金贵,身子骨硬着呢!”
     山里的女人为了挣钱贴补家用,通常去种烟草承包大户那里、果园、茶场帮忙。茶叶的品质是在太阳出来之前,采摘带露水的茶蕊为上品。采茶女很多住山下,天不亮就要打着手电赶上山,天天如此。
     “这钱真难挣!”我不禁感叹。
     “这还不是最难的!你看到路上卸的砖了吧?那是离公路远的人家盖房子拉的,卸那里再找人背回去。一块砖才一毛,远的二毛钱,一天下来才挣三十多四十。路又不好走,下了雨更惨。”林说着眉毛拧成一条线:“这破地方!”
   
     从山上可以看到远处半山腰上的小镇。温暖的老屋轻轻地打开,单薄破旧的门,木板后面那张生动的脸。她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她的身影还在老屋门前的院子里静静地守候着。童年的气息还在她的气息里缠绕,灶房里溢着的饭菜味,没有随熄灭的炊烟远去,它还在我心里敞开着,悄悄地漫过晨曦和微露,漫过梯田,漫过山川,那盏小小的煤油灯,它棉质的灯蕊一直亮着,温暖着我每一个慌乱的夜晚。
     篱芭上爬满的牵牛花,还有那嗡嗡飞着的蜜蜂,翩翩的蝴蝶,蔓上的蜻蜒,在深处一直弹奏着柔柔的弦律。我难以割舍的情结,便掩映在弦律的繁花锦簇中。
     记忆深刻的茶座与老八的铁匠铺已经被岁月埋葬,只有几个孩童的笑声,还在下街桥底的溪水中欢腾地奔跑着,她们的脸从来没有模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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