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事杂记(三)边防岁月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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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军校毕业后,我,“小子”,贺光,我们三个人被分配到吉林珲春—位于中俄朝三国交界的某边防部队。因为到团部的那天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所以当天团里的管理科长只是叫炊事班的弟兄煮了一盆热气腾腾的鸡蛋挂面给我们充饥,没酒。第二天上午忙着办报到的各种手续。因为下午就有车上山,所以中午团首长给我们三个新来的大学生干部加餐,是在团首长的小灶吃的,也准备了两瓶当地的“精制白酒”。对那天的菜印象不深了,好象还开了几瓶罐头,有午餐肉,有糖水山楂什么的。我们是刚去,自然不会放开喝。可那天陪我们吃饭的副团长不干了。
“来边防不喝酒还成?再说以后就是一个锅里抡勺子的战友了,必须喝,还要喝好!上山就等于上战场,这顿酒就是给你们的壮行酒!”
副团长人很豪爽,又会劝酒。恭敬不如从命,我们只好小心翼翼地喝。我们三人中,我和“小子”酒量还可以,最不能喝的是贺光。可副团长那天就盯上他了。
“贺光,你这名字好。一定要干了,对!喝光嘛!”一看副团长盯着他,陪酒的政治处主任也开始起哄。
两个口杯进去,贺光就高了。笑咪咪地开始回敬,一喝就是半杯,我劝了几回也不听,只好由他去……
酒足饭饱,略作休息,我和“小子”回招待所取了行李准备上车。贺光不见了。先是我们自己找,实在找不到了,又喊了几个战士帮着找。因为部队都有午休的习惯,只能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差不多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一个战士在总机班的床上发现了仰歪八叉酣睡的贺光。喊他起来时,他还直嚷“喝,怎么不喝,对,我就是贺光,全喝光…… 后来副团长说,这大学生干部还真是不行,这要是上战场,别人喝一碗酒壮行,借着酒劲就冲上山头了。这贺光半道上还得睡一觉。
这是去边防的第一顿酒。
还有一次喝酒,其实我并没参与,只是感觉有趣。应该是四年以后吧,我调到团司令部当参谋,“小子”也调到团管理科当食堂管理员。当时离开边防很困难,特别是业务干部,无论是调动还是转业,都要费上很大的周折。所以先脱离业务转到后勤部门也是“曲线调动”的一步。
有一次“小子”去城里补充给给养,其实就是买菜,拉粮,部队都那么叫。我们司令部的参谋长也去城里办事,就一起搭车走了。进了城,两个各自办完了事,就在城里喝了顿酒,完事又坐车回部队。估计是两个人都喝高了,在车上不知为什么就吵了起来。这一吵从车上一直吵到营区。下车后接着吵。我们参谋长在司令部门口掐着腰骂,“小子”在管理科门前扶着门吵,吵得混天暗地,谁也劝不了。团长火了,告诉其他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让他们俩自己吵!吵够算!大家散了没多久,两个人也各自回宿舍睡去了。
第二天“小子”酒醒了,自然来找参谋长道歉。应该说道歉在友好的气氛中进行,“小子”先是臭骂了自己酒后无德的秉性,又深刻到平时不注意政治学习,觉悟不高,对首长不够尊重等等,参谋长也做了自我批评。检讨了自己平时对后勤工作过问不多,对后勤干部关心不够,后勤很重要,后勤官兵很辛苦等等。双方握手言和,参谋长大人大量,甚至不要“小子”写检查了,“你写我就撕,不看!”
完事后“小子”要走了,都走到门口了,又回过头问参谋长:“参谋长,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昨天咱俩因为啥事吵起来的了,你告诉我,我好改。”
“哈哈哈哈!”参谋长大笑。
“我早上起来也想呢,没想起来。刚才还想问你,看你态度挺诚恳的,也没好意思问”。
这酒喝得……
在边防还有一顿酒有点意思。那段时间我家属学校放假了来部队小住。对了,就是我老婆。部队都这么叫。接风的酒早就喝完了。一天下午,“小子”、贺光,还有一个同批来边防但不是我们军校毕业的李伟,坐在我的宿舍里胡侃。后来说起来那天正好是我们来边防五周年,要喝点纪念一下。去了军人服务社,买到几个罐头,酒却卖没了。又去附近老乡家找,好容易找到一瓶酒。启开罐头开喝,我家属当时怀孕了,没喝,不然她也是能喝点酒的。四个人一瓶酒哪够啊,买是没地方买了。我想起柜子里还有一瓶毒酒,就贡献了出来。所谓毒酒,就是毒蛇泡的酒。雪岱山属长白山脉,蛇虫不少。常见的有一种土黄色的毒蛇,当地人叫土球子,学名是长白腹蛇,剧毒。我们去的当年有一老乡的孩子上午被其咬伤,中午送到我们部队时腿肿得裤子都脱不下来,好在部队常年备有抗毒血清,很快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好了以后留了一道紫红色的伤疤,很吓人的。当地老乡都抓了这蛇泡酒,对风湿还有蚊虫叮咬有奇效。我是在辽东山区长大的,所以并不怕蛇,也抓了一条泡酒,大概也泡了一年多了。我说不怕中毒咱就喝。大家都挺兴奋,说是喝了这么多年酒还真没喝过毒酒。喝,没啥事,再说部队王军医也在。这瓶酒很快下去,有点腥,还可以下咽。我当时的感觉只是热,从心里从胃里从骨头里发热,热得恨不能马上跑到河里在水里泡着。“小子”高了,我们几个送他回宿舍。出了走廊,还没走到那排房子中间的门那儿,他就说到了,用手直拍自己宿舍的窗。我们告诉他,那是窗。他火了。
“我就喝多了,连门和窗也分不清了?这就是门,今天我就要进去!”我们几个面面相觑。没办法,只好摘了他腰间的钥匙,先从走廊进去,把他的门打开,再打开窗。哥几个到底还是从窗口给他抬进去,放在床上了事,累出一身臭汗……
二十几年过去了。我们同批三个人中,我是最后一个离开边防的。贺光先调回大连周水子坦克乘员训练基地,后来同我一样,选择了退役,从后勤处长退下后去了一家保安公司。“小子”也是先费了许多周折,调回了普兰店,后来转业回了大连,只是联系不上了……
有时想想自己奉献了青春的边防岁月,恍如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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