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天的芬芳里穿行（散文）

          春天来了，春姑娘芳唇微启、轻轻一吹，便使山川、草木、河流改变了模样。梦一样辽阔的大地，在暖阳下金子般地闪烁，折射着春天无数的瑰丽或诗意。

                                  一、从风里抽出的柳线

      我不是画家，但我喜欢线条。纤细的线条里有大美存焉。
      在各种浩茫纷乱的线条中，我最痴迷、爱恋的当属初春时的柳线。在道边，在河畔，柳线历历，如描如画；柳线依依，含羞带娇；柳线绵绵，情深意长；柳线飘飘，清逸无限。少年的时候，看不到雪地红梅的景致，我靠的就是以柳线“探春”。站在一棵柳树下，手抚长发一般的柳线，凝神观看，你会看到每一根柳线深处，那烟一样缓缓流动着的鹅黄或淡青的色晕，隐然显露着早春的气息。
      我钟情柳线，它经得起近看，也经得起远观。平湖如镜，柳色如烟，倒影如梦，让人心旷神怡。那鹅黄粉嫩的颜色，像春姑娘搽的底粉；那疏落有致的小小的柳芽，如一个个春天的音符。无数的柳线从暖暖的空中抽出来，又在碧空下逐风曼舞，仿佛整个春天都因之荡漾起来。

                                           二、缤纷花语诉春梦

        花朵们是有梦的。在漫长的冬天里，花朵们在冰雪之下想着自己的心事，编织着自己的幻梦，准备着自己以怎样的姿态盛装出场。
        最先看到了迎春花，纷披的枝条隔着最后一场冬雪伸出来。先是橙红的花蕾俏皮地爬满枝条。然后是一朵、两朵，越来越多地盛开。等到所有的花朵开满了长发一样密集的枝条，便出现了一道迷人的景观：金色的花朵如繁星闪烁，在阳光下嘹亮地歌唱，叫醒了更多的花朵。梨花开了、杏花开了、桃花开了，如云似霞，如绣似锦，铺满了平原、山川。所有的屋舍、所有的人，都被不动声色地请进了画里。
        而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我却总是独自上山或者走到某个偏僻的原野。相对于整整齐齐、繁花似锦的桃花林，相对于那些开在喧嚣里的、硕大美艳的花朵，我更喜欢野风吹荡的山谷，或沟、或坎、或坡，那里的花朵细小而五颜六色，自由任性地开放。那不知名的小小的花朵，像我心底里不曾被唤醒过的某些感动、温暖或明亮，一霎时开遍了山岗。和小小的野花们待在一起，和细碎的颜色挤在一起，我更能感受到春天的蓬勃和生命的热情。
       久居城市，我也会因着一位诗人的诗句，去看望故乡的花。“在故乡的天空下，头上插满故乡的鲜花”。吟哦着这样的诗句，我仿佛看到故乡的少女们，正顶着花朵在春天里翩然穿行。我要以一朵花的形象，为她们伴行。

                                      三、麦苗水一样光滑和清亮

         想起故乡的麦苗，我的心里便生出一片清凉。
         春天的阳光，融化了雪和寒冷。一望无际的麦田如碧绿的海洋。细细的风吹过来，一垄垄麦苗浅浅地翻着波浪，被春雨洗得发亮的麦苗闪着梦幻般的光泽，透着如水的清亮。
        父亲总喜欢带着我在春天的田埂走动。在这里，我能看到他的富足与骄傲。他总是喜欢把手插在麦苗里，插在酥松的土里，插在浅暖的风里。在他被微笑擦亮、得意上扬的下巴的指引下，我看到了拔节的希望，听到了丝丝直冒的地气。我的心不由自主地散作一片绿色的风，跟着亿万茎麦苗摇曳、舞蹈，辽远地向前延伸，直至融入无边无际……

                                  四、        倾听土地里的声音

         在春天，土地是温馨的。温馨的土地日夜演奏着希望和生命的交响。
         麦苗的声音是青色的，花朵的声音是绚丽的，草虫的声音是绵绵的，泥土的声音是憨厚的，鸽子的声音是雪白或嘹亮的。土地上满是希望的声音。小孩子在柳笛声中奔跑，农人们在灌溉的田野吆喝。还有城里的人们，在休闲的日子来到农村。他们三五成群，挎竹篮，带小铲，或在沟沟坎坎，或在麦地原野，喜滋滋地挖着野菜，活泼泼地谈论着春天。白蒿子，荠荠菜，面条菜，这几天，谁都会做一个有关花花草草的清香四溢的梦。
        春天是希望的季节，是播种的季节。大人们在山间河畔，田头舍边，播种着花草和绿荫；孩子们在春天里打开了散发着墨香的新书；种子们先是在地下热烈地交谈着，然后便忍不住，蹭蹭蹭，几天功夫就冒出了新芽。
        而我，在这美好的春天里，正陪着几只蚂蚁散步。
        此刻，一只蚂蚁正惊讶于一瓣桃花的鲜艳，嘴张得很大。

                                     五、        水塘明如镜

         以整个冬天的冷静沉淀了混沌，春天的池塘水清如梦，波明如镜。
         池塘外的春天明媚，池塘里的春天轻灵。树木、花朵、蝴蝶、飞鸟一经到了这里，全都成了出双入对的天使。一群孩子为水中自己的影子笑得前仰后合；一个少女默默地看着水中漂浮的心事；一只白色的山羊走过去、又回来，很想把水中的同伴带走。而到了晚上，人们散去，池塘亮着的一汪宁静里，会有一轮莹月抑或一群轻轻游动的星星。
         我爱春天的池塘。今天，我把它拍成了照片，挂在了墙上。我相信，池塘也会浸润或照亮我的生活。

                                             六、        细雨打湿的村庄

         杏花，春雨，江南。白墙乌瓦的江南之春是湿漉漉的美丽。
         而我喜爱我的北方。褐色的榆树干、褐色的屋瓦的村庄，少有白鸽子、黄莺儿，却有着成群活泼的麻雀飞来飞去。
         我的北方像它的历史，有着古旧的色彩，像黄河流淌并渲染着的中原文化，像亘古沧桑、默默无言孕育着无边绿色和神奇的黄土地。因此，才有了各个季节暗淡而庄重的背景。
         春天来到北国，更能显示其生机；桃花开在村庄，更能显示其明亮。
         我喜欢北国艳阳下的桃花，它会在村庄勾勒出一圈粉红的梦。我更喜欢春雨霏霏中的桃花，它笼着轻纱，挂着水珠，格外的鲜润而不轻浮。偶尔的风中，几片花瓣如蝶飞落，也让我这北方的汉子登时多了一份细腻，多了一份温情，多了一点美丽的忧愁。
         江南烟雨的村庄是水彩的明艳。北国烟雨的村庄是稍带油画色彩的凝重。但它决然不是过于斑驳的油画，只是背景暗淡一些、宁静一些。一朵桃花，万亩桃林，那些关于花瓣的笔触也都是轻轻的一掠。那是粗糙小村的一缕温柔。

                                  七、        风筝带远了遐想

        如果给我一缕透明的风，我能把梦想带到天上。
        而春天慈爱无边，她能呵护我们的梦想并帮助我们放飞梦想。
        每年的春天，广场、田野便挤满了人，天空便挤满了风筝。风筝是五颜六色的，灼灼地闪烁着不同的梦想。老人们放飞着健康的梦想，青年人放飞着创业的梦想，少年们放飞着学业的梦想，婴儿们通过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之手，放飞着成长的梦想。
        所有的梦想都是轻盈的、温暖的，所有的梦想都是透明的、芬芳的，还有快乐，花朵一样笑着春风的快乐。
        梦的颜色五彩缤纷，梦的形状千差万别。春天有的是地方，让你播种梦想；有的是激情，让你显影梦想的质感；有的是力量，让你飞得更高。鹰击长空的风筝，龙腾云海的风筝，彩蝶纷飞的风筝，天女散花的风筝，全都飞起来，飞起来，在白云擦净的天空。
       在广场，我顺手拿过一个小妞妞写生的画笔，画了一幅画：我笑在半空，头顶扯满了风筝。

                                  八、        此刻，只想春天

        在春天到来之前，我是在梭罗的瓦尔登湖畔沉思漫步的，是在惠特曼的草叶里品味自然的，是在唐诗宋词里遐想杏花春雨的。而现在，春天来了，我推开了一切，走进春天里。
        此刻，我啥也不干，只想春天。

                                       
                                                           2014、2.26日下午于焦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