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子毛贵(千字文)
2021-12-24经典散文
[db:简介]
同事老L，是个“绝顶聪明”的人。
老Ｌ刚调来时，只是一般的谢顶。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头顶便越来越夺人眼目了。特别是前脑门那块，锃明瓦亮，估计他那口子可以当镜子一用，当窗理云鬓了。
老Ｌ是个性格开朗，心里海得开的人，也深谙自嘲对于掩盖身体“缺陷”的妙用，常常先拿自己的头开涮，说自己“亮堂堂一脑袋脸，毛哄哄一脸脑袋”，横批“明灯高照”。遇到办得漂亮的事，一拍光脑门说，没办法，谁叫咱脑袋聪明呢？他这样，反而弄得同事们没人拿他的光脑门逗乐了。老Ｌ聪明之处就在于，他懂得人的一个普遍心态：你越当回事，就越有人拿来说事；你越不当回事，别人也就彻底乏味了。
然而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老Ｌ既是凡尘之人，当然也难尽脱俗人之态。当时代的发展使人越来越看重仪表，并有理论依据说这是对他人的一种尊重，甚至关系到一地的市容时，岂能再不当回事。于是大量使用广告推销的生发精、护发素等，收效甚微下，又专门托人从外地买回一个全发式发套。我不知道他第一次戴上发套时是兴奋，还是别扭，反正我第一次看见他戴了假发来上班，感觉特别扭，怎么看怎么不是他。大家的感觉总体都是一样的，于是又有了精神调剂的话题，嘻嘻哈哈了好一阵子。可没过多久，大家就都习惯了，老Ｌ还是老Ｌ，只不过头上没有了频频闪烁的智慧之光，就像童山秃岭得到卓有成效的绿化，有了绿荫遍蔽的茂密森林。
可突然有一天老Ｌ又不戴假发了。恢复了原貌的老Ｌ，又让人好一阵不习惯。问他这是为何，老Ｌ说彻底透通了，为人一场，何必在外表上遮遮掩掩捂捂盖盖，活人须得本色，这样才是真我。我和同事们大幅度点头，对老Ｌ的悟性与心量佩服得五体投地。
可我还是注意到，老Ｌ刻意保留着右侧鬓角的一咎头发，蓄得长长的，横向地拖拉过来，搭在脑门之上，梳理得一丝不紊。他这样做，虽然不能将光洁度很高的脑门尽数屏蔽，但总算是有发在顶，打理出几许风度来。我理解他的心情，再不敢拿他这几根头发开玩笑。
我们在业余时间里爱打乒乓球。老Ｌ球艺不错，拍子大刀横握，削拉挡杀均属上乘。就是那几根头发累得慌，运动一激烈，便频频下滑，垂挂于右脸颊，将智慧的脑门暴露无遗，弄得老Ｌ不得不一再用手抹上去，样子很有点滑稽和狼狈。
于是我彻底明白了：老Ｌ的这绺头发，是他身体发肤的最宝，再累赘也不肯一剪子剪除掉。换了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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