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照亮世界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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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照亮世界
文/豫可
文/豫可
没有一丝光线的时候，我最先想到的是一盏灯，不管它是什么颜色或者亮度如何。我很怕黑，从小就怕的，妈妈说我从小喜欢看灯泡，睡觉之前总爱盯着灯泡发呆。如果我还没有睡着，家人就把灯灭了，我一定会哭个不停。用力去搜索记忆，也不能还原灯泡的原状，但还是能想象那时的灯泡给了我多少欣喜。长大以后，我又逐渐见了更多的灯，小时候去村小学上晚自习要带着煤油灯，灯光昏暗，仅能照亮书本大小的地方，下自习时，脸上往往已是一脸煤烟；后来爸爸为了我的学习又给我专门配备了一盏台灯，它能发出白炽的亮光，我在这样的灯光下写作业或看书方便多了，我喜欢自己一个人只开着台灯，把其他的灯关掉，灯光虽然只能照亮书桌和我身旁的一小块地方，但能使我感觉到宁静和只属于我一个人的自由，我认真的读书写字，身心舒缓而倍觉温馨；但我最喜爱的还是那黄色的大灯泡，爸爸、妈妈和我，我们经常会在晚饭后在那橘黄色灯光下促膝长谈，有时候也会有亲人朋友一起来聊天，那种感觉回忆起来仍然愉快而温暖。
我们从心底喜爱的一定是能从物质或精神上给我们带来慰藉的东西，当喜欢的阶段过去，再去回忆，就变成了感激。我感激光的照耀，大抵缘于我学生时代的沉默寡言、不善言谈的性格。我小时候身材矮小，小伙伴们往往会疏远我，我开始喜欢一个人沉溺于自己的世界和书本之中。灯光的存在常常在夜晚让我感到温暖、自由。
然而，在我的童年世界里还存在过这样一种光。她照耀我并改变我的的世界，她多彩而梦幻，有着走不出的绚烂而且不仅会出现在夜里。那是一种五颜六色的光，不是人造的，而是在阳光下由彩色的玻璃折射而来的，有蓝色、红色、橙色……，那玻璃的样子像是喇叭又像是花瓶，我那时候常常称它为玻璃喇叭。
那玻璃喇叭曾是我儿时的最爱，我总是一只小手里拿着喇叭在阳光下晃动，不同的角度之下玻璃上的颜色会有细微的变化，颜色的深浅也不同。最神奇的是从喇叭口往里看，玻璃外面的世界就披上了一层色彩，我在瞬间离开我存在的世界，想象着在那个彩色的世界里都有着什么神奇的东西。我买过各种颜色的玻璃喇叭，在筐子里有绿色的、黄色的、红色的……任人挑选。我最喜欢的是那种茶黄色的，茶黄色的世界明亮却不耀眼，博大却不冷峻。我的另一只小手常常就攥在二姨的手里。有时候我是被抱在二姨的怀里，我的双手捧着这些五颜六色的喇叭，好奇地看着这些多彩的光改变着世界。
我小时候常从农村去城里二姨家玩，去的时候她总是先带我去她工作的印刷厂。二姨总是早早地给我准备了好多日历大小的纸片。她把红色的胶水刷在纸片的边上，厚厚的一沓纸片就成了一个小本子，本子的中间总是夹杂着各种颜色的卡片，用手轻轻地一页页翻动，就能看到色彩在不断的变换，充满梦幻的色彩。二姨让我拿去做小本子，我每翻一页都会有不同的心情，更多的是欢喜和对二姨细心的感念。
从工厂前边的小路往北拐一个弯就能到二姨家了，二姨总是走路很快，我在后面小跑跟着她。拐角的地方总有许多人，他们的面前放着很大的箩筐，里面就是五颜六色的玻璃喇叭，二姨常常会停下脚步，松开我的手让我去挑选我喜爱的颜色，我选的最多的就是茶黄色的，从喇叭口望进去，世界变得温馨、宁静，阳光也不再刺眼。二姨知道我喜欢玻璃喇叭，那个拐角也因此成了我们之间的秘密。那时候，她留着长长的辫子，每次到了那里的箩筐前，她总是甩一甩她又粗又长的辫子，松开我的一只手，耐心地等我挑选。然后我们又一起走那段去她家里的路。有时候我还会想，我那时候从喇叭里看到的地方不就是二姨的家吗，那个有着一层灿烂色彩的世界不就是二姨给我的吗？
然而童年总是短暂而匆匆，从中学起，我就离开故乡远走求学，很少能回家乡，去二姨家的机会也很少了。然而，离家太远的缘故竟又使我的性格更孤僻了，即便是有机会回家，我也很少去城里，二姨家也很少去了。只记得有一次去她家是因为手里的生活费没有了，连路费都没有，电话中妈妈让我去找二姨求援。我去的时候，她已经早早的等着我，她坐在院子里，身边的桌子上放着刚买的桔子，我吞吞吐吐地说了生活费的事，说100元就够了，下个月就还她，她塞给我两百，说我太节省，对她太生分。她让我吃桔子，我记得那天中午的阳光很好，桔子在太阳底下亮晶晶的，二姨已经不留辫子了，她的长发像瀑布一般，还散发着洗发水的香味。我一边吃桔子，一边回想着我儿时在二姨家的记忆，暗暗的下决心，将来有了出息，一定要报答二姨。
然而命运有时是残酷的，就在我高考前不久，二姨因为重病去世了，得知噩耗的时候，我趴在桌子上哭了很久，这个曾经将我的世界的色彩改变了的亲人就这样远去了。以后，我每当想起二姨，总是会先想起那玻璃喇叭，想到那个有着一层温馨色彩的世界和那世界里的色彩和亮光。
不久前我特意去重新走过那条从印刷厂到二姨家的路。路还是原来那条，不过已经被整体翻新，以前坑洼不平的煤渣路变成了笔直平坦的水泥路，拐角处盖起了高楼，而箩筐已不见踪迹。我暗自思忖：那个温馨多彩的世界哪儿去了？我在太阳底想象着玻璃喇叭里的世界，看着阳光下的身影再也不是原来的一大一小，才明白二姨已经不在了，这个世界没有了她，已经变得昏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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