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的闲散时光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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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的闲散时光
好久没有逛老街了。说真的，有时候并不是刻意的想要去买点什么，只是想卸下箍在身上一周之久的、很是累赘的职业装，一袭素衣，一双悠闲鞋，随意走走，看看街头摩肩接踵的陌生脸庞，熏一熏各种烟尘味杂交在一起的烟火气息，仅此而已。
就像今日，原本打算只是陪蕊儿买双鞋子，换副眼镜，不曾想，却在这条闭着眼睛都能走到头的街头，徜徉了三个多钟头，等感觉到钱包瘪下去的时候，两个人四只手也大包小包地拎满了，忽而觉得肚子咕咕叫，跟蕊儿说，姨妈带你去个老地方，百年老街，肯定不后悔的。
大抵十五分钟的车程后，和蕊儿来到了小城的西北角，一个相比来说比较安静的一个角落---老街。那是多年前和农民领袖过二人世界的时候一起常来的地方，后来因了生活的琐碎和忙碌，光顾的次数少而又少。不过，老街西头的那家西府小吃的老店依旧在，它的店名叫“素食居”。我很喜欢这个名字，透着清淡和素净的味道。和其他酒楼或者食府不相同的是，它只是一个四合院，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有一排排长方形的餐桌，用镂空的珠帘间隔开。庭院中间建有假山和溪流，围着一滩溪水栽满了竹子，一年四季葱郁一片。若是酷热的盛夏，食客既可以坐在院子的石桌石凳上一边吃着农家小菜谈笑风生，一边听着悠扬的笛子和二胡赏院中红莲。这里的女服务生也很独特，一身村姑打扮，头上戴着头巾，两条麻花辫子顺着耳朵垂下来，辫子尾巴处系上两条红头绳，脚上一双黑色的方口绒布鞋。尤其是腰上系着的围裙，是用农家织染布裁剪而成。一朵朵细碎的花儿点缀其中，围裙下摆处绣有梅花上枝头的图案，怎么看都有一股子乡间女子清新而朴素气息在弥散开来。坐在这里，会让人感觉自己走进了农家小院，很温馨很惬意。
院落里，灰色粗大的廊柱绕城一圈，红、青、灰三种颜色参差套出来木格子窗户显得简约而古朴。喜鹊等梅、百鸟朝凤的大红剪纸窗花掩在其上，更透着一股子乡间独有的活泛和亲切出来。门两边的青松该有些年头了，葱茏而挺拔，风儿吹过，有松籽的清香漫过，仰头看，高高的屋檐下，爬满了绿色的青藤，枝枝蔓蔓缠绕在一起，四角翘起的檐角上，青黑，瓦灰，或者什么也不是，但它绝对是淡定的，绝对是闲适的。这也是我每次来去之后，都感觉无法用一支秃笔能够描述出来的一份意境和清韵。
我喜欢这有着青灰色和安静之感的老房子，它们在风烟里寂静地保持着固有的姿势，安然伫立于喧嚣和繁华之间，似在昭示一段被风吹散的时光和岁月，这个时侯，吃什么都不重要了，两盘小菜，几碟素食，仅此意境，足以让所有人在它的平静里，安歇下来。
出了庭院不远就是老街的商铺了，来小城二十多年了，小城一天天繁华着，它的轮廓和面积也一年年从东至西由南至北延伸着，扩大着，这条带着小城太多历史烙印的老街，虽然显得有些陈旧和冷清，但它依旧在小城人的生活里诉说着难以割舍的情愫。行步其中，青灰的墙面，琉璃的檐角，装修统一的店面里或字、或画、或土陶、或器皿，都仿若在诉说着这个小城几百年以前，甚至更久远的故事。
因为是周末，老街逐渐热闹起来，人们或悠闲散步，或匆匆穿行，喧嚣声、车流声，声声入耳，这些杂沓和纷繁各自独立又相互应景。可是，我总觉得，眼眸间的老街与繁华无关，与喧嚣无关，它不卑不吭地伫立在这里，兀自站成一条风景，诉说着小城的过去、今天，或许还有未来。而我，就像它怀中的一粒尘埃，和它一起呼吸，一起老去。
哦，这老街何尝不是一本泛黄的日记本，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城的故事和风情，当你翻过它一页又一页之后，忽而发现，我们一直留恋的时光和岁月在渐渐褪远，而一些记忆，却似风水生起一般的涌动而来，如清芬和洌香的陈酿一般。
站在老街上，东头的墨香之清馨之味还未散尽，百年老号“凤鸣春”和“烤肉杨”的羊肉汤的鲜味和烤肉的麻辣香味，便挡也挡不住地扑鼻而来。哦，真是名不虚传，隔着玻璃窗便能瞅见里面门庭若市，生意火爆之势白昼之间实在难分仲伯。特别是 “凤鸣春”，门脸不大，屋子里却时常会坐满好食的客人。老店主坐在高高的柜台上，多半个身子被柜台上的大肚弥勒佛挡住了，只露出两只眼睛。隔着门我能想象出，他一定在看着满屋子的食客，心满意足的眉开眼笑呢。食客们也毫不吝啬，来柜台结账，一边掏着腰包，一边聊着汤味鲜浓，肉炖得很烂，醇香厚道之类的赞美之词。旁边没有吃完的食客，围着桌子谈笑风生，一片觥筹交错的热闹中。
待走到老街中央时，玉器和饰品店一家挨着一家。因为职业的缘故，佩戴饰品的时候不是很多，但骨子里却有一种女人与生俱来的喜好，故而常常流连忘返于那些小巧玲珑的饰品店，随意看几眼，也是养眼和养心呢！这不，眼前的7°银匠，掩在陈旧和幽静之间，流淌着淡淡的雅意，使人不由得迈开步子走进其中。
记忆里，小时候家里很穷，我却体弱多病，奶奶说，吃的药比喝的奶粉还要多，三岁多了长得竟然跟猫一般大，真揪心！后来，母亲花了好几个月在砖厂干活的心血为我打了一对银镯子，上面刻有平安福，说是辟邪，母亲和奶奶叮嘱我，玩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千万别弄坏了或者搞丢了。那镯子，亮光光地戴在我的小手上，叮当作响，引来同伴羡慕的眼神。那个时候，我是断然体会不到母亲和奶奶的心意的，只记得那些贫瘠的日子里，每个午后，都要和伙伴们坐在地上玩石子的，我伸出胳膊抓石子的时候，银镯子也在阳光下使劲摇晃着，闪烁出一道亮彩来，用手一摸，有一丝丝的温暖从胳膊开始蔓延至全身。奇怪的很，从那以后，我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母亲和奶奶的脸上终于有了微笑。
如今，细细想来，许是它和母亲以及奶奶的爱一起贴近我的肌肤渗进心坎，还她们一份慰藉吧？
怀着这样一份难以言说的情愫徜徉在店里，触摸那些被一颗素心和一抹时光打磨过的银镯子，我的手握住的，该是我曾经的生命里，最温暖的一段回忆和幸福吧！
老街上，最动人的一幕就是落在南门口快二十年的那家哑巴瓜子店了。最早的时候，两个哑巴老人，一口平底锅，一张简陋的桌子上放着几只矿泉水瓶子，里面装满了炒瓜子用的作料，可那瓜子炒出来就是别有风味，常常隔着一条马路都能闻到瓜子纯纯的香味。后来，哑巴瓜子远近出名，味道由原来的几种炒到十几种，再后来，要排队买哑巴瓜子了。如今，哑巴瓜子成了小城几乎妇孺皆知的一道茶食。而和蔼可亲的哑巴老两口，已经不在人世了。他的后世儿女，将哑巴瓜子传承下来，生意越来愈好，店面越来越大，忒大的广告牌上，两个淳朴的、永远不会开口说话的老人，用熟悉的微笑，迎来送往每一个光顾店铺的食客，瓜子的清香就像人间烟火，让人世俗的快乐。
信步老街，欣喜的是，偶尔还能见到有不太多的青石板交错其中。这青石，多是秦岭山里的，长的、方的、圆的、扁的，大小不均，形状不一，平实地铺垫着一段段街面，脚踏上去，是安稳的，坚实的。
骨子里，对青石板有种难以割舍的情愫，而且，大多时候是在江南深深的雨巷之中看到它的，那一声声跫音回响仿若走过了一段千年风烟的红尘旧事，欲说还休！如今，再次看到它们，心中自然无限欢喜，不由将双脚轻轻放在其中，尽情触摸这一份不涉喧闹，不生浮尘的安恬、古朴与纯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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