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一种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5:08 编辑 <br /><br /> 　　　　　　　　　生活一种
　　我看见，在透明的水的荡漾里，布满了些微的皱纹。
　　岁月在老去，那些说着奔跑与遇见一个个路口的人，他们在广场、车站、在一些抵达的地方，体验一种流浪。仿佛远处，一下子就能抓在自己手里。那似乎在靠近我的一侧。向我展示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一步步走来的样子。
　　我看见“我”逃离多年的岁月，它被淹没掉。那些艰难时日，想着如何生存。有人说：活着，那是一种生灵的信仰。我更明白，除此之外，在活着之上，我将去往何方。
　　从老家走出来，从一个城市转换到另外的城市，我始终觉得有一个完整的梦，在前边等着。那之前，在一种精疲力尽生存环境里，我快要窒息了。如何呼吸到外边的新鲜空气，获得新的生命通道。逃离几乎是唯一的选择。从一个村庄出来之前，苍白的梦境，如同陷入荒芜的土地之中。后来我发现，出走就是沿着危险的梦边缘，抵达更多的未知。
　　少年时代那片土地被榨干了养分，也生产不了多少收成。我后来以为，那片土地更需要饱满的种子，充足的养料水份，而在早期，这些都无法满足土地。就仿佛一个人的劳力是有限的，他无法满足土地的需要。后来的耕作机器代替了人工，人从极其负重的劳苦中被解救了出来。
　　我从那片土地上离开，走过熟悉山路和草地，走上宽阔的城市的路。一辆快速奔跑的车，把我带到这个城市里。坐在一间小屋里，面对一切的离去，我在想，怎么记录，已经改变了生活，怎么在生活里，洞见那些隐秘的存在。我回头寻找过去。
　　岁月在我和过去中间，像一幅画扯开。一些人在画上走来走去，年老的人走完了一生，年轻的人正在继续往前走。我的目光接纳了那些从死亡到新生的时刻。从生与死的缝隙中离开视线，那从没走开的庄稼、树木和花草，以及一些特定的空间，在一个又一个的傍晚，进入到天光下之下的幻影中，那是一种令人着迷的美。我看到一些梦想的细节，飞翔着红色的碎片。
　　时间不停地过去，我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工作、奔波、吃饭、睡觉，忍受时间里的一件事与另一件事之间的荒谬，看着一些人因为身份不同经受的种种不公，在身心的寒冷与温暖中，度过那些难挨的时间。而我的内心也常常被着上了苍凉的色彩，我与之无奈的对视。而一些事情，被颠覆被错过。但我安慰自己，那些我挂念的人与事，在我不知道的空间里，或者独自生长着，完成它们的去向。
　　我不知道，一些事情是自己约定的，还是上帝约定的。来了、散了，走了，回来的，不再回来的。时间里的东西，你说不明白，是什么指使，那么聚散离合，阴阳两隔。就仿佛那个出生地，它只是离别的代名词。就像那一池盛开荷花的河塘，在后来被人为填没。就像年轻的父母，后来日渐老态龙钟。我还能想起他们的一些容颜，那些发生过的事情，在迷醉之后，在睁开眼睛时，空空如也。
　　时间在一根指针上，不易觉察地去往一个地方。安静地谛听，要躲开那些喧嚣的地方。在寂静中我有了更真切的回忆。虽充满失去的感伤，却只愿留在那里，想一些辛苦中，留下的疼痛。在那样身体消瘦，内心困苦的岁月，出逃的念头依然没有凐灭，到更广阔之地寻找归宿的影子。
　　到了外地，我不断地获得着对自己的认识，这个世界与我可能和不可能的一些关系，而我找到了文字，懂得了书写。这样一种方式，让我找到通往深远世界的道路。在每一个时刻，用心倾听，那些发生的事情，成全了我，又败坏着我。我在更空旷的地方忍受着生活的存在。
　　如此，我到了一些新的地方。它们本就陌生，如一些废墟在建筑物倒下去时，就产生了。从那时，我就在寻找蜗居地。在一个城市里建立自己的瞭望地，借助一个空间，去看另外更大的空间。也如这个夏天，即便和所有的夏天没有不同，但它让我在旅行中，看见了更多面孔，沉默地看着，像看着一滴水，一片树叶，它们流动、飘落，它们和世界建立的关系，若即若离。
　　从居住地的一条路上走过，听见相熟的人在那儿说话。风从那里吹过来，风掀我的衣角。风也带着我走进一个院落。那些长满叶子的树，那些从叶子间开出的花，都在风里，它们微微摇晃，之后沉默不语。在那里，一些人的影子，出现又消失。那些人在想别的事情，想着他们原来的生活环境，他们在想念那里的人和事。
　　离我不远，一个人站在台阶上，在那儿抽烟。他把烟灰弹到一个细小的砖缝里，麻雀就在他不远的地面上啄食。我是在看天，他在看地面，那麻雀不停蹦跶着，尖利的嘴敲击地面。树枝上，挂着一件衣服，红色的，它有些鲜艳，但谁都没有被它的色彩吸引。那只麻雀，窜到了挂衣服的枝条上，然后它从那儿飞上了院子的墙头，最后，它飞到外边的丛林里去了。
　　那个院子寂寞无声。过了很久，抽完烟的那个男人，不知何时从院子里消失了。正对院门的那个房间发出了声响，两个女人从那里走了出来。我走回到自己房屋门前的走廊里。女人穿的衣服轻薄而透明，他们身体的轮廓明显地显现出来，裙摆在小腿那儿飘动，带起的风让衣服的色彩摇曳着……
　　空气里几乎什么味道都没有，天空是蓝和白。这是城市边缘的色彩，它们离开城市，没雾霾，没有污染。从南向北，沿着走廊道了北头，一刹那，一股异香扑入鼻。彼时，我觉得那个被遗忘掉的身体，突然被这香气唤醒了。而这时候，即将走出门口的女人，在轻言轻语中，发出笑声。
　　我站在一个城市的外围，人群消失的地方。天空如此安静，时间不言不语，风突然吹进院子里，那些在墙头和墙角的花色，摇曳飞动，绿色像一阵波涛，汹涌起来。它们一下子让眼前的整个院子，活了过来。 　　　　　　　　　　　　　　　　　　　　　　　　　　　　　　　　　　　　2015年6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