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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看看这个,估计有点启发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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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晶明]:今天的论坛到此结束,谢谢各位专家和网友的参与! [2012-10-22 17:03:23]


[阎晶明]:那由于时间关系,我们网友回答到此结束。今天活动内容也非常丰厚,非常感谢大家,以后再有活动还请大家拨冗出席! [2012-10-22 17:02:43]


[张清华]:他们的文化身份一直把握得比较好,你像北岛。但咱们的作家、小说家,在文化身份方面比较尴尬。在海外的流亡诗人影响很大,但是作品不行。我觉得中国的诗歌可能离获奖更远一些,虽然说他们的作品,有一些人认为写得不错,北岛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新浪网友(多啦一萌)]:中国文学发展的可能性:中国诗歌走向如何? [2012-10-22 17:01:22]


[王干]:这个问题其实是,地域对文学的影响是不可避免的。刚才说到莫言跟余华写残酷文学,当时他们在鲁院的时候,余华、莫言、刘震云他们三个人住一个屋子,当时安排的倒不是说后来出了三个大师,当时因为是刘震云跟莫言在北京都有住的地方,他们三个在一个宿舍,余华一个人住一个屋子,但是后来他们90年代以后,都成为了新世纪的文学重要的力量。
    南方作家和北方作家的区别确实很明显,余华跟莫言很多地方有相似之处,如果把莫言跟王安忆相比,就可以看出南方作家跟北方作家的差异性了,刚才晓明讲了莫言开口是一个炸雷,王安忆开头是非常古典主义的,从上海一个弄堂,一个屋子,一个房间,最后像电影镜头一样,最后长镜头,推到王琦瑶正在房间里面化妆。莫言一开始就是杀人放火,是有很大差异的。另外方言对作家的影响也是很明显的,莫言这一次能够得诺贝尔奖,他方言的色彩不是很明显,基本能看懂。王安忆的小说,有些词,我都要想一下,知道她在说什么,她用的那个词汇,用的上海话的痕迹就非常重。另外语言的思维,王安忆曾经自己写过一篇文章,她说上海人思考问题,是以寸来思考问题,北京人是用尺来思考问题。我觉得这个里面南方文学跟北方文学,南方的作家更讲究形式上的美感,北方的作家更讲究形式上的大气。好的小说家肯定是让你读到方言的时候,觉得不是方言,差的小说家,肯定是让你读的不是方言的也觉得是方言,这个是有差异的,因为有些小说家写的小说,其实他是用普通话,但是觉得让你疙疙瘩瘩的,其实是他讲话创新创得不对。莫言,你不能把他简单的做一个北方作家来看,因为山东这个地方,它是中华文化的发祥地,它是鉴于这种黄河文化跟长江文化交汇的地方,所以莫言身上也有很多那种南方作家的一些特点,比如他对声音,对色彩,那种感觉,跟先锋派作家,很多是有相似之处。像晓明是南方的评论家,其实他是南北通吃。但是文学最后还是一个普世性的东西,任何地域性的东西,融到这个普世性的里面,就是一个地域性的东西,如果你能把地域性的东西变成一个普世性的东西,地域性也就变成了普世性。
[新浪网友(执炬)]:南北文学的区别在哪,方言对于受众的喜爱有向导作用吗?比如南方人喜欢余华,北方人喜欢莫言。一方水土一方文学这种说法在理吗? [2012-10-22 16:52:21]


[张志忠]:当下的中国文学既要有本土性,又要有朴实性,要和世界文学有一个对话的平台,两者之间的平衡,这是一个很难把握,但是讲说莫言的意义就在两个方面都做得非常出色。刚才讲说,很多专家讲到了,他学习福克纳、马尔克斯,其实莫言他的老师多得很,比如说他的《白狗秋千架》,他讲得很明确,或者讲他的《民间音乐》,也有专家讲过,是从《伤心咖啡馆之歌》那里受到启示。但是我觉得是这样,就是讲受启示是可以的,但是自己的创造更重要,你去看莫言的小说,你去看《白狗秋千架》,如果说莫言自己不讲,你也会觉得两者之间若即若离,就是莫言的创作既有世界性,用他自己的话来讲,在讲人性,讲普泛的人的价值,讲人的尊严,讲道德,但又是放在中国这个土地上,强调说中国的本土性,或者像我讲的,强调中国农民这样的一种关照世界,立身于世界独特的方式。
[新浪网友(仝清影)]:莫言获得诺奖是对本土文学乃至文化的肯定,它是否会“激励下一代”?中国作家是否从此该更加回归本土? [2012-10-22 16:44:35]


[阎晶明]:各位的观点基本上都表达了。下面我们看看网友的问题。 [2012-10-22 16:41:47]


[李洱]:整个世界文学,不管是中国还是世界,有两种作家,一种作家就是体量低的,一种是体量高的。流派是两个,一个是对文化进行分析的,比如说加缪、左拉,像中国的史铁生,这种作家不是像直观的提出一种生活,是对你的生活,或者我的生活进行一种分析,分析后呈现的这种作家。另外一种作家就是莫言这样的,他是一种滔滔不绝的讲述故事大师,马尔克斯、阎连科等等这是一种作家。我们今天所谈的作家是一种类型的作家,大致可以分成两个流派。而对于整个欧美批评界来讲,他显然更亲近于莫言这种作家,这是毫无疑问的,欧美的知识界,欧美的文化界绝对无法接受史铁生,而中国的这些作家,中国批评家会天然地喜欢加缪、契科夫这样的作家,这是一个奇怪的现象,这一点大家好像没有提到。
    第二,我觉得莫言有一点点非常重要的,莫言的修辞非常非常重要,莫言他的语言相当大程度上,在80年代解放了我们的感官,他的语言是非常直观的,感官经验是非常非常丰富的,而且莫言是用一种非常新的方式写一种重的生活,刚才说到莫言小说的开头,他的小说是非常重的,他用一种欢乐的方式去写痛苦,用轻的方式,欢乐的方式,飘荡的方式去写一种重。他的修辞非常有意思,相当于什么呢?某种程度上像马克思,马克思的文章最有魅力之处在于,马克思的修辞你会发现,他的修辞,他表达的观点,他的修辞、观点之间构成极大的争议,可以说马克思的修辞,使我们感觉到,马克思不同意自己的观点,就是马克思的语言消解了自己的观点,或者马克思的语言表明了另外一种观点,他的语言给人传递的观点,跟他所要表达的观点之间是相反的。而莫言的叙述方式就是这样,莫言他的欢乐的、轻的这种方式,表达一种重的话语。
    第三点,你们谈到莫言的想象力非常奔放,他突破了所有的禁忌。但是我要提醒大家一点点,莫言从本质上是个儒家,他在日常生活当中,他非常尊重秩序,莫言在文本当中,他的所有的想象力,所有的故事,他人鬼不分,人物和动物不分,但是我们请注意,莫言是一个儒家观念的信奉者,在他的小说中,不管怎么轮回,善恶秩序是不变的,他是尊重最基本的秩序的。所以莫言本质上就是一个儒家。好,谢谢大家! [2012-10-22 16:40:55]


[吴义勤]:莫言这个小说获奖之后,其实也接受过几次采访,确实想说的话,也都说过。另外刚才几位先生讲的,我也都有同感,我觉得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这个事本身确实是非常高兴的一个事情,对我们当代文学来说,我觉得他有两个特别大的意义。一个就是说,克服了我们跟西方文化文学交流的自卑感,这个自卑感从莫言开始,我觉得不会再有了。开辟了一个中外文学交流的新天地,其实现在贸易逆差这个事,恐怕是没办法解决,我看美国一个学者,上一次在中美文学论坛的时候,就研究美国每年翻译引进的世界各国的图书,其中中国的我看最少了。法国、英国最多。
    第二点,改善了中国当代文学的生存环境,特别是对中国当代文学的评价,可以有一个更好的评价的环境。我们现在说当代文学的环境是比较复杂的,一方面认为当代文学从五四开始走下坡路,到现在是最差的时候,另一方面从社会心理角度来讲,读者对文学严重不信任了,都不读了。莫言得奖会改变一下环境。
    第三个,推动了当代文学的经典化。很多人认为当代文学没有经典,实际当代文学有70年了,应该经典化了。莫言得奖,对这个好处是非常大的。
    至于说到莫言作品的特点,他获得诺贝尔奖,是实至名归。但是我也有一个观点,我第一天接受新浪采访的时候,我说这是一个必然和偶然结合起来的,必然性来说,像莫言文学成就达到了,其实莫言代表的一批作家都达到了。偶然,他获奖仍然是一个幸运事件,不幸运,你得不到。 [2012-10-22 16:29:53]


[张清华]:说时间长了不受欢迎,我说短一点。莫言之所以得奖,很多人觉得很奇怪的,很多好作家,中国作家里面,觉得自己很好的也很多,但是莫言为什么能得呢?很重要的一点,他走入国际视野比较早。1988年,他的《红高粱家族》小说改编电影。2000年,我在德国的一个中学,他们请我去做一个有关莫言小说的讲座,是一个贵族中学,我去了以后,发现100多个孩子还有他们的家长,每人一本《天堂蒜薹之歌》,德文版,那个时候在中国,大家觉得这本小说不是特别好的,而且是外国文学选读课的老师选读的教材。所以我在很吃惊的情况下,又细读了一遍《天堂蒜薹之歌》。我就举个例子,莫言能够比较早地走入国际视野,这是他得奖的一个非常重要的调整。尽管中国我们还有很多好作家,但是他的国际影响力没有达到。所以要看各种机遇,这是一个题外话。
    我现在特别想说的是什么呢?大家总喜欢把现在文学和当代文学分开讨论,对应起来看。现代文学是好的,当代文学是差的,现在都还有人这样看。我在网上看到,好像顾彬现在还是坚持自己的“垃圾说”,认为莫言作品获奖,是葛浩文翻译的好,似乎诺奖应该颁给葛浩文。但是,我认为恰恰是莫言传承了五四文学以及鲁迅创作的一些优秀的传统,也就是说,莫言是新文学传统的最好的继承者,如果不是这样的一个继承者,我相信他不会获得国际声音,因为我们的五四文学是具有人文主义的朴实价值的传统,而这个传统在当代的作家这得到了很好的传承,我们现在对这一点不予承认,老认为现代文学是好的,当代文学是次的。事实上莫言的文学里面,最饱满的就是他的文人性。当代作家,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不管说他们身上有多少私塾化的热点,因为他的弱点我们都看得到,鲁迅如果活在当代,他身上的弱点难道没有吗?我们不能因为当代作家身上有这样那样的弱点,就否认他作品的价值,这一点是我们看问题特别短视的方面。我现在特别希望从人文主义的普世价值,从五四文学传统的当代传承这个角度来理解当代文学,只有这样才能够看到当代文学的真正的发展,看到当代文学的价值,而不是用一种有色眼镜,用绝对化的所谓的世界性的标准,认为凡是世界文学的作家,都是规格高的,中国的作家都是规格低的,这一下把这个奖给了莫言,这不就等于给我们这样看问题的方式,给了一个很好的教训吗?我还是认为中国当代文学确实有可以跟世界文学进行对话的水平的作家和作品,当我们去掉有色眼镜来看问题的时候,就可以了。敬泽说,我们不那么焦虑了,不那么拧巴了,这是他弹性的说法。我实际上还是觉得,我们还是应该认真地面对,认可承认我们当代文学的成绩,这是我特别想说的一点。
    关于魔幻这个词,我倒不觉得这个词在诺贝尔奖的评语里面不合适,我觉得很合适,这个词很有可能因为莫言的小说,他的内涵获得一个重新的诠释,获得一个丰富,或者说莫言会使这个魔幻现实主义这个词语,他的含义获得新的意义。因为中国的小说传统,最早就是志怪、传奇。我觉得莫言身上的魔幻色彩,他的神奇特点,他和山东齐国一带的民间文化、民间思维方式是有内在联系的。所以我觉得莫言可以丰富这个魔幻现实主义,或者神幻现实主义等等,或者志怪现实主义,不管什么说法,确实会赋予这个词新的含义。
    关于莫言小说的特质,我就简单说几点:第一点,莫言的小说,我们必须看到,他对当下小说最大的贡献是什么呢?他胀破了社会学的伦理学的看问题的方法,他把所有的人物还原到人类学的视野里面,把人当做动物,当做生命,原始的生命。80年代的文学之所以让我们为之一变,就是用人类学的眼光取代社会学和伦理学的结果。这个我就不展开了。
    再有他的写作伦理,莫言一直强调,他是叫作为老百姓写作,这一点,莫言从理论上来讲,他解决了一个很大的问题,我们以往一直认为作家是为人民写作、代表人民写作,他自己的文化身份、定位在一个拯救者、怜悯者,他不是一个人民群众的一分子,他不是一个老百姓的一分子,他总是以老百姓更高的角度,作为一个他者去关照中国的民间社会,而莫言是作为一个其中的一分子来观察中国的民间社会,观察中国人民的在20世纪所经历的苦难,不是作为他者来看,是作为感同身受的其中的一员来描写的。所以我觉得莫言的小说,为什么我们有的时候读得热血沸腾,感到和他一起悲欢,一起激动,主要就是我觉得他为当代作家找到了一个比较正确的历程。
    再有一个他的文体创造与贡献,文体创造与贡献大家谈到了一些,莫言的每一部小说,文体上面都是特别有创造性的一个非常独特的艺术作品。《红高粱家族》打破了原来的线性的进化论的叙事,他用时间穿梭的修辞,打破了现实主义的特质,使得长篇小说的写作又有了另外一种方式。是中国当代第一本反进化论叙事的小说,这对当代文学是一个冲击力。他的长篇小说每一部我都有看过,但是由于时间关系,就不多说了。总的来讲,莫言对于中国当代文学文体的变革,具有不可替代的贡献。 [2012-10-22 16:14:52]


[阎晶明]:这叫魔幻比较主义。 [2012-10-22 16:13:13]


[王干]:莫言就是“中国速度”,这个跟中国的经济是很相配的。
    第三个,经济手段多样,文学手段多样。刚才两个处长讲了,其实莫言的小说是五花八门,乱七八糟都有,这个跟中国经济也差不多,中国经济也是,有公有经济、私有经济,还有合体企业,还有国企,还有台商企业。所以中国发展经济的手段是多种多样,多元化的,有计划经济、市场经济、公有、私有。莫言的小说里面有现代派、后现代派……
    第四个,他也是消耗资源的大户。现在经济发展了,发现资源消耗得厉害。但是莫言,刚才我讲了,他消耗的资源,民间资源、西方资源,各种各样的资源很多,但是莫言消耗的资源是好的,环保性的,因为消耗的是自己的,没有影响别人。所以刚才大家讲了,莫言的小说一般人模仿不了,一般人没有这样的吞吐量,没有这样的消耗量。这个天才也好,民间的高人也好,确实是。
    第五个,残酷美学,因为中国现在经济发展当中,我们看很多小说,很多过程当中,确实很残酷,贫富不均,很多不公,对河流的破坏、土壤的破坏、空气的破坏,GDP上去了,环境下去了。看上去很美,经济看上去很美,但是其实背后很残酷。莫言小说,刚才已经讲了,莫言小说基本上是一个暴力美学,而这个暴力,很多暴力,余华也是写暴力,马原也写暴力,但是他们是虐待他人,莫言小说里面,不但虐待他人,还自虐,他不自恋,不但不自恋,还自虐,这样的小说是一个残酷美学。我们经济里面也有这个问题,不但把人家的环境搞坏,把自己的生存环境也搞坏。中国的经济体现出来也是残酷美学。所以我觉得莫言获奖,某种程度上应该是中国经济的一种对称。当然,因为我的时间关系,本来我下面还准备分析莫言跟文学的关系的,现在变成分析莫言跟经济的关系。 [2012-10-22 16:10:20]


[陈众议]:《生死疲劳》他写了很长时间。《天堂蒜薹之歌》写了30天。 [2012-10-22 16:09:53]


[陆建德]:发给莫言是总体作品的一个评奖,而不是哪一部作品。原则上是要给作品,但是做法上是成就奖。说的比较多的是《蛙》,但是实际上他真正评起来,是给作家的。
[章学锋]:有时诺贝尔文学奖是发给具体作品的,请问莫言这次获奖有具体的作品名吗,还是文学院发给他长期以来的文学坚持? [2012-10-22 16:07:36]


[王干]:85年的时候,当时我只是一个跑腿的,当时《红高粱》评奖的时候,说《红高粱》是模仿抄袭西方的小说,当时这个很重要,后来评委就说,王干,你年轻,你把这个小说找过来,看一下,到底有没有抄袭?那个小说好像叫《炉火》,好像是前苏联一个作家写的,大致的故事我看了一下,第一个,小说语言风格肯定不一样,故事好像隐隐约约,那边是写土匪抗击法西斯的,这边是写土匪抗日的,大概这一点有一点相似,当时我看完以后,我就向评委会汇报,我说没有模仿,没有抄袭。
    我刚才想到莫言小说获奖,对称的就是中国的经济,从四个方面说一下:
    第一个,体量庞大,中国现在经济发展的总量已经全世界第二,短短30年,变成世界经济第二,经济的总量是非常大的,莫言的小说大概应该在500万字以上,我没有完全统计。这个体量很重要,假如莫言作品总共一两百万字,体量就非常不够。
    第二个,速度快,中国经济发展的速度快,莫言小说创作速度比中国经济速度还要快,为什么还要快呢?他几天可以写一篇长篇小说,这就叫“中国速度”。 [2012-10-22 16:06:21]


[陈晓明]:谢谢这位网友的提问。我觉得其实中国文学,可能我略有不同的感受,现在中国文学还是蛮热烈的,包括刚才陆建德教授也提到,世界上有这么多文学期刊,每年出版这么多的文学作品,还有网上这么多的人都在写,从这样一个境况来看,中国在今天的世界上是一个非常奇怪的文学大国,因为整个西方世界,文学已经是两种分化,少部分的精英作家,以及一部分的畅销作家,我们是量,我们是人海战术,因为我们人太多。所以中国文学的可能性,可能会在这些年,现在一直还是孕育期,因为现在整个世界的文化都是在大调整,寻找重新面向未来的一个时期,这个其实从90年代以后,整个世界都在重新面对着一个未来世界的使命,我把它理解为新国际,我们可以看到20世纪是民族国家建构的漫长的时期,从30、40年代一直到80、90年代的冷战时期,都是这样一个时期。90年代以后是整个世界进入新国际的秩序的建构,在这方面,似乎都找到了一种新的出口的方式。所以在这里面,我觉得文学处于一个很大的变革,在这个过程当中,中国文学汉语言可能会有它的历史独特的东西,我是这么认为的,特别是在今天我们面对的视听文明统治的时代,汉语可能它的力量会更具有和视听文明进行重构的一个力量。
[莫问]:请问陈晓明老师:我是一个和文学打交道的人,莫言虽然获奖了,文学却似乎越来越没声响了。中国文学发展的可能性在哪? [2012-10-22 16:01:11]


[张志忠]:而且,这个特质的背后是有底蕴的,什么底蕴呢?他是站在农民文化的立场上,站在农民的本位上,他有一种说,就是农民的信念、农民的执着、农民的质朴,农民怎么肯认输,中国农民强悍的生命力,我们说一个国家几千年传统文化延续下来,一方面讲,儒家也好、道家也好,都给我们增加了一个民族的向心力、凝聚力,但是他的真正的践行者应该讲是我们普通民众,中国的广大的农民,而且不但如此,按照马克思的理论,在现代化的进程当中,农民会消亡,会物产阶级化,当然未来的走向我们说不出,至少20世纪我们看到,中国的农民再一次爆发出了强大的、蓬勃的生命力,像《红高粱》写的抗日战争也好,包括后来的解放战争,也是讲农民组成的小米加步枪的军队,战胜了喝过洋墨水的部队,而且我们讲说,到改革开放新时期,改革开放新时期,我们改革最重要的标志是什么?恐怕前面讲什么什么包产到户,后面讲农民工进城,中国这30年,100年历史的进程就是讲农民一次又一次的在这里证明他们的生命力,证明他们即使活得很卑微,很悲惨,但是他们有创造性、有原创性、有生命力,从这个意义上,应该肯定地说,莫言的创作,莫言作为农民文化,他不是代言人,他是立言者,他自己身为农民。莫言难能可贵地讲,保持了农民本色,农民本位,当然也包括他的审美方式,他的修辞方式。接下来相关的,什么是中国经验?我们讲改革开放30年,我们可以总结很多,那农民的贡献,农民的创造性,农民的含辛茹苦,承受最底层的,最艰辛的生活状况,改变人民的面貌,从这个层面来讲,说莫言的小说正好印证了中国农民强大的生命力,生生不息,从这个意义上来讲,这是中国的特色,我们讲城市化进程,你看北京像什么样?这等于是八国联军,没有用刀枪大炮来占领北京,用他们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建筑,我们看北京市的建筑风格,那的确是说半个博览会,中国在哪里?你说中国特色是什么?那恐怕我觉得就是讲说,不能说莫言就全部涵盖了中国特色,但是他在很大的程度上是说强化了20世纪农民的形象,农民的苦难和农民的追求,尤其讲,这是生命的英雄主义、生命的理想主义。这就是中国特色、中国经验或者说中国的特质。 [2012-10-22 15:58:31]


[阎晶明]:我们网上还有好多网友的提问,我想每个专家,因为都是做了充分的准备的,所以我想还是大家简要的把自己的观点说完以后,我们再从那里面择其要者回答。 [2012-10-22 15:58:15]


[陈晓明]:如果变成中国,还是要改一下,改成神幻性的。应该翻译成神幻现实主义,因为中国有神幻现实主义的传统,你看《西游记》就是神幻现实主义,我们和拉美的魔幻现实主义做一个区分,《水浒传》、《三国演义》都有神幻,《红楼梦》也有神幻。
    另外一点,莫言小说在看待世界的时候,用了很多的孩子、傻子、无知者,《透明的红萝卜》、《红高粱家族》里面都有,《檀香刑》里面看到傻子的视觉,还有动物的视角,还原世界的真相。
    这一点是很有意思的,莫言对汉语言的自信,我谈一点,这是和过去的方式不一样的,这一点我们过去的叙述,可以说20世纪中国文学是有几种叙述,一种是现实的叙述,一种是观念的叙述,在整个新文学运动之初,是现实的叙述,后来进入了当代之后,我们是一个观念叙述,文革后,我们是反思性的叙事,后来,是莫言以及非常少部分的作家,他们建构了一种修辞性的叙述,这个对于莫言来说显得尤为独特,一方面有强大的现实感,他能讲故事,莫言始终在讲故事,他又是能够讲故事,他是通过开放性的修辞来激发他的魔幻感也好、神幻感也好、奇幻感也好,所以这一点不管是《生死疲劳》、《檀香刑》、《丰乳肥臀》都可以看到他对语言强大的运用。我是从这几方面来理解莫言作品的。谢谢大家! [2012-10-22 15:53:00]


[李敬泽]:这就是翻译家把我们带到沟里了。后来又有一个翻译,奇幻的现实主义。还有一个翻译,叫魔幻般的现实主义。 [2012-10-22 15:52:40]


[陈众议]:幻觉、神奇。 [2012-10-22 15:52:05]


[陆建德]:这个翻译上出毛病了。 [2012-10-22 15:51:46]


[李敬泽]:我也觉得很突然,看到魔幻现实主义,这个很突然,我不知道他们怎么这么来概括。 [2012-10-22 15:51:26]


[陈晓明]:莫言获奖怎么看待这件事情?不是简单的祝贺或者说欣喜,表示我们终于获得世界承认了。
    过去,中国和外国文化的交流是存在某种扭曲的一种方式,有一个巨大的文化逆差,一百年,中国这么放开来学习西方,我们这个学习西方,西方对中国确实始终是很难了解,一直把它陌生化。这本身在哪儿呢?当然我们当代文化整个的建构有它的问题,80年以后,我们重新改革开放,我们对于西方的学习和这样一个接受,应该说是加大了力度。西方对于中国的理解,对于中国的文化上的定位,依然是没有太大的改变。
    所以本身我觉得我们对外的文化宣传工作,其实是有非常大的东西需要去改进,有很多的东西需要去做。我觉得确实应该去反思一下,莫言这一次获奖,我们不仅感到惊喜,有成就,更重要的是要去反思,为什么今天我们一个诺贝尔奖会让我们这么热泪盈眶,我觉得这本身是一个事情,这个事情的背后是什么?背后固然是有西方百多年存在的文化的优越,另一方面我们本身是不是也存在着很多的问题,这些问题我们今后怎么去面对?怎么加大力度去做?其实是很艰巨的一项工作。我们不要说什么引领世界,今天世界的多元化格局也不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建构的,就是我们真的怎么去面对世界?这确实是需要我们思考的问题。
    另外一个,谈一下莫言小说的特质,这方面可能大家都谈得很多,刚才雷达兄也做了非常精辟的概括。我确实觉得莫言他身上所具有的中国文学的特质,这是一个概念。另外一个概念,莫言身上具有的中国文学的特质,这两个概念重叠在一起,是一个很重的问题,这个问题不仅仅是说,我们通常去理解个别作家的艺术特色,而是把莫言放到我们几十年的中国文学发展的进程当中他的特质:
    第一个,莫言他是一个有很强的介入性、超越性的作家,这是莫言和其他的中国作家很不一样的地方。在这里面,我们也不是说把莫言放到完全超出其他作家的位置上。刚才几位也都谈到,中国像莫言这样的作家是有一批的,他们也经常有互动。但是我们看一看,莫言依然还是有他的非常不一样的地方,介入性、超越性。中国文学,莫言是80年代步入中国文坛,莫言本身就是一种介入的姿态,《透明的红萝卜》、《红高粱家族》这个都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对现代派和寻根派来说,莫言都是慢了一拍的。所以我们一直怀疑,他既不是现代派,也不是寻根派,但是他又是现代派、寻根派,他是用自己独特的方式介入的。莫言能够把这样一个现代派和寻根派的潮流,突然间让他用一个方式改道,后面才有先锋派的崛起。我们看苏童的成名作,莫言说我爷爷奶奶…,他说我祖父祖母…你可以看到,他是一个非常直接的影响了后面的文学的走向。所以我说莫言有很强的介入性与超越性,一开始,他并不是站在这个潮流最早的一个时刻,他是以他的方式在潮流的一侧介入,然后超越,这是莫言小说非常显著的特质。
    90年代中国的文学某种程度上来说处于一个空巢,后来我们把他们命名为晚生代,这对于现实的表达是整个社会历史文化上的空巢时期,创立的现实的表演。但是莫言在那个时候,他仿佛离开了这个时候,但是他确确实实是在修炼他自己的作品。所以他在90年代后期,中后期,当时出现了《天堂蒜薹之歌》、《酒国》,会出现这样的作品。所以在这些作品里面,你看到莫言的风格,他其实变得更大胆了,他在《红高粱家族》,那样一个比较内化现代主义的过程里面,他更加外化,回到乡土,回到乡村叙事,甚至于回到现实中去。这是他的特点。
    在21世纪,我们也看到,莫言的小说其实是更有一种沉着的东西,沉着老到的东西,像《蛙》、《生死疲劳》、《檀香刑》,这些作品你看到莫言叙述更加自由、更加大胆,在这个时候,莫言是以他的方式潜在的构建一种潮流。看一看这一批的作家,刘震云、阎连科…他们在建构潮流,不再是以社会的热点性质,而是回到文学自身,锤炼汉语文学艺术的那样一个潮流。所以你看这些作家,都是有他们的共通性。这里我就不展开了。你可以看到他们对语言把握的方式,以及在一个关于现实感的叙述中,他们有那么强大的内容。中国作家在艺术上既有现实感,又有艺术的可能性,这是和中国过去一元论的艺术思维是完全不一样的。莫言本身他是对文学潮流是有介入性又有超越性。包括我说像他们在建构一种东西,这种东西又是超越的。
    第二个,莫言是有深刻世界观的,今天说这句话,可能大家都觉得很惊奇,当年毛泽东说改造作家的世界观多么重要,但是我想毛泽东文艺的抱负是一个大的历史的理性抱负,大家都想把它转化成文学抱负,但是这个没有完成,那时我们的文化积累不够,毛泽东在1942年延安讲话提出改造世界观的问题,我们80年代要重新提起,我们重新想回归启蒙的时候,因为启蒙的课没有补足,我们就想建立作家的新的世界观的时候,那是一个巨大的历史断裂,没有完成。所以80、90年代我们一直在完成这个作业,但是重建现在启蒙的世界观的时候,在当下中国又有一个非常大的困局,一个非常大的悖论。所以中国当代作家的世界观总是建构得不够彻底,总是建构得不够深刻,因为他们面对的现代那个时期的那一代的作家,他们启蒙的世界观是非常明确,非常坚定,非常彻底,而在我们80、90年代作家的世界观,回到启蒙的世界观,他受到很多的牵制,他是并不能深刻的,我个人是这样看的,但是我不知道是不是准确。但是莫言超越了这种世界观,他有一个独特的视角,他建立起自己的世界观,这个世界观是能在这样一个中国作家的世界观的困局当中,他去建立自己对世界的一种更加明晰的看法。他这一系列的看法并不仅仅是回到启蒙的轨迹上,他重新清理出一套自己对世界的看法,这是他显著的一点,他对历史正义是秉持一个非常顽强的信念。所以你看他的《生死疲劳》、《檀香刑》、《丰乳肥臀》一直到《蛙》,他没有放弃,他始终在向21世纪的历史发问,不能放弃民族的创伤经验?他要写出民族的这些磨砺,要写出民族的真实性以及他经历过的痛楚,他不放弃。所以莫言的小说,刚才陆建德兄的分析非常到位,他跟西方的小说不一样,西方的小说浪漫,他一上来都是非常重的,都是晴天霹雳的。你看《丰乳肥臀》,上官在生孩子,已经生了七个女儿,要生第八个孩子,然后是日本鬼子打进村,说生孩子的羊水是在日本鬼子的枪当中破的。一个是中国的农业生产,在乡土中国,你需要男孩,还有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中国马上面临西方列强的侵略,男的都去抵抗日本鬼子,结果血流成河,小说把这个东西都解构了。我觉得这些确实是一个有责任感,有勇气的作家才能够写出来的,而且对世界、历史是持有他的看法。这方面其实是很多作品都可以表现的。
    同时,他的世界观是体现在关于转世轮回主义上,这个和别的作家,当然别的作家对世界也有看法,但是没有像莫言这样。他认为有一种转世,像《生死疲劳》这不用说了,是动物头胎,《檀香刑》也是轮回,看他老婆是蛇,公爹是豹子,他用轮回的观念重新来解释,其实是有对历史,我不知道用历史的虚无和对历史的强烈的批判,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看到他对历史的看法。这个构成他的作品,为什么莫言的作品当中大量的动物,中国民间很多的轮回,前世是动物,这辈子是你的父母什么,上辈子是为你当牛做马,民间都有这样的。所以这样一个对历史的看法,在莫言那里是运用得非常熟练,把进化论的历史观,完全虚空到一个宇宙论当中去,我们是一个宇宙论,不是一个现世的东西,我们在宇宙论上讨论人的东西,不是在三维空间里面,是在四维空间里面。其实这里面历史轮回里面,是有非常坚定的历史善恶,把善恶分得非常清楚,动物本身所具有的性格特点,人性的特点,都是通过动物的变化、轮回的变化来把人更深刻的本质揭示出来。
    第三,刚才说到集体无意识,我是非常同意的,莫言的魔幻是一个集体的意识,莫言的魔幻也包含一种无意识,他的无意识是他对世界的看法,前面我讲了,包括他的轮回对历史善恶的看法。他的魔幻所要揭示的是一个世界更加本质化的东西。《生死疲劳》里面,通过动物的魔幻,动物的特点,从各种动物的变化当中深刻揭示出来,魔幻不是他的手法,是他对世界的看法。 [2012-10-22 15:27:48]


[陈众议]:刚才已经说过这个问题了,如果要从另外一个角度说这个事情的话,我想马上浮现到脑海里面的,就是这样一种想法,诺贝尔文学奖的评委他们也是人,他们在评选一个作家的过程当中,他们有自己的价值审美的取向,然后可能是介于整个世界对中国文学的了解还不够。所以他们要拿两面大旗来参照,说你看,这个莫言跟他们两个人一样,达到了这样高度,然后莫言确实自己也说过,他身边有两座高楼,一座是福克纳,一座是马尔克斯,但是我们同时又可以这么说,因为福克纳对马尔克斯来说,也是一座高楼,曾经是一座高不可攀,遥不可及的高楼,但是后来他很多方面超越了他。所以我想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可以理解成为,就是莫言曾经有过两位导师,但是他后来超越了他们,他用自己的方式,只是作为一种批评或者评价而已,别说是莫言和他们的关系,就说我们中国的作家和莫言之间的关系,也很难做这种类比。所以对他们的评价,我们只能作为一个简单的参考,不能太当回事。包括很多诺贝尔奖评出来的作家,很多都是我们并不很认同的,他们不能给予我们这种精神上的愉悦,甚至于我们很难有共鸣,这种作家多了去了,所以不用太当回事。我们寄希望于莫言写出更好的作品,寄希望于中国作家不要以诺贝尔奖作为唯一的标杆,它不是唯一的标准。谢谢。
[我不清楚:]:诺奖评委说,在莫言作品中能看到福克纳和马尔克斯的影子,诺 奖难道是因为有了福克纳和马尔克斯的影子才颁给莫方的吗?那 么这个奖究竟是给的福克纳、马尔克斯还是莫言?可否请陈众议 老师解答一下我的疑惑。 [2012-10-22 15:16:17]


[陈众议]:我就顺着他们说,首先我要说刚才敬泽提到韩少功的话,我没注意到,这两天我很少看报,也很少看网上的新闻,我很赞成韩少功的话,我也说得很多,其中跟他比较接近的一句话,就是说,我只高兴一个晚上,我比他稍微乐观一点,狂欢一个晚上,第二天清醒的做自己的事。
    所以接着这个话,我说两个估计,一个高估,一个低估,首先说高估,我们总体说来是高估了诺贝尔文学奖,因为这一次包括我在内,其实我开始以为我是很清晰的,对诺贝尔文学奖他们的所作所为,我也说得很多,批判很多,包括最近这几天一直也说。但是真的这个奖一下掉到莫言头上的时候,掉到身边好朋友的头上的时候,还是禁不住兴奋了一个晚上。但实际上高估,远远地高估他了,而且为什么这么说呢?除了周围咱们媒体和大家的狂欢节的热情以外,我最近在组织我们的杂志搜集各个媒体和评论家们对莫言获奖的看法。 我觉得西方的媒体相当地低估了我们的清醒程度,他们普遍觉得,这下子中国会陷入狂热,陷入自我陶醉,但我觉得刚才几位大家也都说了,我们还是很清醒,而且我们主流的媒体调子也还是定得挺好的,没有这种忘乎所以的感觉,而且评论界的主要的声音,主要的评论界和主要的文学媒体的声音,也还是很公允,肯定了莫言的伟大的成就,肯定了中国文学取得的成绩。但是没有把这个事情当做一劳永逸的,一蹴而就,中国文学从此以后好像跻身于世界前列,然后我们可以高枕无忧了,好像不是这样的,大多数人还是挺清醒的。
    说到高估和低估,我还要稍微补充两句的就是说,不能寄希望于一次获奖,中国文学真的走向世界。两个原因:第一个,整个西方为主体的,西方强势的话语,强势的文化,它对于其他的包括中国在内的,其他文化的压迫性依然存在,他们的偏见依然存在。所以不能寄希望于给一个诺贝尔奖以后,改变所有的对中国的文化、文学的看法,这是不可能的。这是显而易见的。第二,我们要换位思考,我们在介绍别人文学的时候,也有过很大的热情,我们80年代的热情一去不复返了,我可以负责任地说,现在是市场经济,你看看他们引进的作品以及出版社各自为政,他们的价值取向,跟80年代不一样了,80年代基本上全方位开放,对于欧美的,对于第三世界国家,基本上可以做到一视同仁,只要我们认为是好的,那个时候不管你是发达国家还是不怎么发达的国家,可现在不是这样了,现在完全不是了。所以你要看到,我们换位思考一下,我们现在在介绍别人获得诺贝尔奖的时候,我们关注他们国家的民生、关注他们国家的文化状态吗?一个月都不到,迅速冷却。基于这两点,我认为我们任重道远,中国文学远远还没有走出去,远远没有达到世界对我们的认同,对我们的了解,远远没有达到我们的1/10,我们现有成就的1/10。莫言如果不得诺贝尔文学奖,他在国外的知名度,我可以说,不如虹影、卫慧、棉棉这样一些作家,他们在西方的知名度远远要高于我们的一些主流的作家,这是现实,我们不能回避。所以我们不能寄希望于莫言得奖了就能改变整个世界对中国文化、中国文学的看法,这是我想先说明的。
    老阎还想让我说说,莫言跟拉美,跟西方文学的关系,我当时第一反应,媒体采访的第一反应是否定了诺贝尔文学奖很武断的那种说法,我是不赞成的,在这些媒体采访当中,我都明确地表达了。这个理由也很简单,第一,全世界现在没有像中国作家这样了解世界文学的状态,没有一个西方或者世界其他国家的作家群体,像中国现在的作家群体那么关注世界文坛,大量的阅读世界文学作品,从古到今,刚才说到很多作家19世纪经典作家的全集,说到20世纪甚至于《摩诃婆罗多》,全世界翻译成完本,从古典到当代,全世界没有像我们这样介绍他国的文学,也没有像我们如饥似渴的那么虔诚那么谦虚的阅读外国同行的作品。所以莫言吸纳的远远不止是拉美文学,就说我们的聪明度远远被别人低估,包括莫言,他们对于外国作家的借鉴经常不是在浅层次上,我看到他这样的写法,我赶紧模仿,这种肯定有,很少,年轻的时候也许,等他成熟以后,他们所给予的是一种反馈,这种反馈是很高层次的一种呼应,对外国作家高层次的对话、神交。比如说莫言,他开始确实是有影响,但是这种影响,在我看来,从《红高粱家族》到《蛙》,我一直也是跟踪,在我个人的阅读经验里面,我对他的了解是基于这样的一种超越。莫言是非常敏感的,敏感地注意到,拉美魔幻现实主义最本质的东西是集体无意识,所以你看他们停留在浅层次上,莫言没有明确说,这只是我的体会,因为我在魔幻现实主义当中看到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表现出来的集体无意识,他们自己也不说,这是要靠我们自己感悟到的,莫言是最早感悟到这一点的。还有比如说,我们说西方现代派,如痴如醉,那个时候先锋浪潮一浪高过一浪,标新立异大量出现,但是莫言一直非常坚持,这是马悦然说的,说他会讲故事,但是80、90年代一说到讲故事,那个情景是讳莫如深的,你不会写小说,写小说怎么能这么写呢?他一直有自己独到的眼光,该坚持的坚持,这是很了不起的,非常了不起。
    还有一点,乡土,刚才雷达老先生也讲到,这种乡土情怀,这个已经说得很多了,莫言现在在慢慢地否定,我注意到,得奖之前,我就注意到了,莫言说我始终对城市经验已经是很重视的了,而且是不断地在体现,他说作品当中已经有非常好的体现,比如我不跟你说是北京、上海、香港,但是我对大城市的生活有非常深刻的理解。我是这样想的,我觉得这也体现了他的某种聪明和坚持,他坚持在什么地方呢?他虽然身在大城市,也理解大城市的生活,也关注大城市。但是,他换了一种角度在思考乡土资源,所以,在对乡土资源的把握上,他不像《红高粱家族》这样,你那时候看他是拔起萝卜带起泥,带着泥写作,看得出来,他是充满着这种乡土的气息在写作,甚至于还带着牛粪的气息,这个是能体现出来的。但是后来的作品不是这样的,这是很重要的,就是说他能拉开距离,现在他有了城市的视角,我是这么体会的。他现在对乡土的情怀现在更强烈、更坚定,这是世界文化向所谓的现代化的拥抱,带给世界文学的非常可悲的现象,以及带给我们的生活非常可悲的现象,我们失去了很多传统意义上的幸福,传统意义上的价值。我不是说现代文明不好,这样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别人也巴不得赶紧开上汽车,住上洋房。所以从现在文明的角度再去反思乡土文明,可以批判它,可以怀念它,更可以反思,反思传统文化我们未来应该选择什么样的道路。所以这里面充满着莫言的聪明、智慧,他的坚守以及他拉开距离的判断和描写。
    谢谢大家! [2012-10-22 15:05:10]


[陆建德]:当然这是他的特点,他不是那种五四时期的那种学生腔的多愁善感。这一点也是属于他的特性。诺贝尔奖这个时候颁给莫言,这个时候也使得一些传说,可能不一定是十分正确的传说,就得到了纠正。我们还是有着一个供作家一步一步走上来的路,而且有这么多的文学刊物,中国的文学刊物是基于人的,说实话,刚才几位都讲到了,中国现在实际上处于高原上的作家有一群,这样一群作家,他们是互相促进,互相抵力。像《檀香刑》莫言的后记就讲到,他15年前,80年代,他到陕西去,贾平凹接他…中国作家接触是非常多的,他们形成了一个群体,多多少少有了一种支撑,因为中国的翻译事业极其兴旺发达,如果要告诉外国人,我们有《雨果全集》,《巴尔扎克全集》,他们听了会很惊讶,但是这些就是事实。我们并不是文学非常稀薄的一块地方,我们实际上营养非常充沛。
    还有一点,一方面自己是很喜欢莫言的,而且莫言的路数很宽广,他确实是一个多面手,原来是力气很大,给你一种强度的感觉,铺陈也很华丽,就像一股飓风刮来。现在他有了一些变化,我相信他今后还会有更大的变化。去年我也说了,莫言说的一段话是中国传统文学上是不多见的,茅盾文学奖他获了以后,他说原来我们是批判社会,分析人家,现在我们能不能把我们的笔锋对着我们自己。所以莫言他在获了茅盾文学奖以后,他的这番感言,使我也很感动,我希望他在新的历史成绩的刺激下,再创造出更伟大的小说,谢谢! [2012-10-22 14:58:49]


[李敬泽]:所以女权主义者对此表示有异议。 [2012-10-22 14:58:29]


[陆建德]:我今天特意拿来他的《檀香刑》,这本书01年出的,当时在外文出的,我有一个同事,他跟作家出版社非常熟悉,然后作家出版社的编辑托我的同事,把这本书送给了我。所以这本书的印象非常深刻。
    那个时候有一部好的著作,就想能不能有人出?11年过去了,以后我相信这个情况就一去不复返了。
    但是我又觉得,过分强调外国文学对莫言的影响,也不太公允,我做个比较,有一位作家也是得到了很多海外的奖,然后我看他的作品,我就觉得他模仿的痕迹很重,我都知道他在模仿谁。他是在大口吃东西,但是他有一个强大的脾胃,能够消化他所阅读的国外的小说,所以这个是非常好的。 另外他确实受到了福克纳的启发,有的人要学,就去学福克纳喜欢这个东西,这个人也是喜欢这个东西,但是莫言不是,莫言是把精髓用过来,主要的还是关心自己的东西,树能长得枝叶茂盛,是因为根很深。这个我觉得是一个很深的印象。
    另外,莫言他的作品,他的特点,今天我们讨论莫言,给我什么样的印象?莫言的作品,他有一种物质性,你看他的作品里面,你会听到很多声音,看到很多色彩,你会看到他对物质的东西细致的描写。但是同时另外有一点特别的是,他是有非人性,这种非人性怎么理解?因为有的作家写东西,你会看到无形当中,他自己老在作品里面晃来晃去,或者把作品当做自己的法庭,自己又做法官,又做起诉人。但是莫言,你会看出,他有很强的主体性,但是他对个人的经验是把握得很好的,所以他不是把写作当做一种个人的情绪或者是心理情况的宣泄,非个人性是在他的作品里面,尤其是没有酸腐的字面,也没有想把自己拔高。另外他写爱情,他的爱情是非常物质的,没有试探,没有文明的交往,“我心里”,“我是不是想…”,有的时候你会觉得他非常直接,而且有些爱了以后,马上就是物质性的行动,是这样的。 [2012-10-22 14:54:03]


[雷达]:首先我觉得莫言获得了诺贝尔奖,是莫言自己的获奖,同时也是世界对中国当代文学发展的肯定。对中国近30年的中国作家探索开放、交流的肯定。有人说我讲官话,我这个不是官话,没有改革开放,30年文化、交流的互动,没有打开国门,那不会有这样丰硕的成果,如果你还是过去那个封锁的、封闭的,把文学作为一个政治工具的那样一个文学,你是不可能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这是必须看到的现实。而且我认为这个奖,一个大家觉得这个奖实至名归,另外一个也是正当其时,甚至我认为还来得晚了一点。中国文学实际上近30年取得的成就,应该说压了一下,没有给予非常充分的肯定,这是一个肯定。所以莫言的意义,既是莫言获奖了,同时还有一个非常大的意义,对中国当代文学的肯定。这是第一点。
    第二个,虽然有这么一个开放的交流的文化土壤,但是如果没有莫言作为一个天才,我认为来说他是天才,他没有天才的禀赋也不可能获奖。所以今天会议的组织,刚才讲说特质问题,莫言的特质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个人认为,莫言在创作的时候,一个是他整个创作的独创性,一个是他创作的主体性,还有一个是民间性,另外还有创新性。他是独创的,确实他吸收了福克纳、马尔克斯等拉美文学的东西,吸收的人很多,但是长成苍天大树的并不多,莫言之所以能这样,因为他是独创的,他吸收了这些东西,启发了自己,同时他也成为了大树,这是最重要的。我看过一个东西,其中谈到,莫言他自己看李文俊译的《喧哗与骚动》,前面2万字的序言,他没有看完,他说好,这个老头太好了,他告诉我,他说我也要建立文学的共和国,我要当共和国的国王。所以莫言从这里得到了很大的启发,但是这个启发以后,莫言和别人不一样的是,莫言他有很强烈的,很深厚的中国经验,很深厚的童年生活记忆,很深厚的乡土生活体验,这些东西是很多人没有的。所以现在学拉美的人多得很,学福克纳的人也不少,但是自己真正长成大树的有几个呢?所以他的独创性我们必须要看到。另外,我们一定要看他的主体性,有的人认为莫言的作品思想性不是很明显,其实莫言作品非常突出的思想性,就是他思想的叛逆性,他创作里面具有很强的叛逆性、颠覆性,就是他有主体性。《红高粱》里面创造的余占鳌也好、奶奶也好,都有很强的叛逆性。一直到后来的《酒国》里面的人物,我们要尊重个体人的尊严、价值,那里面是有主体性的。现在有些人认为是盲目的,我觉得不是。另外他作品里面有很多民间性的东西,你看《天堂蒜薹之歌》一个月就写出来了,对现实的热情很高。另外还有猫腔的运用,他对民间艺术很熟,把它融入到作品当中去,他能搞定。还有一个东西是创新,创新,有大量的想象力,那种感觉,嗅觉、味觉、听觉打通,还有语词搭配出人意料,所以我说原来的莫言是天马行空的莫言,但是到了《蛙》以后,这个天马行空不见了,变成了写实的莫言,语言的搭配,这是一方面,另外他善于讲故事,他的想象力确实不错,中短篇、长篇。所以给莫言这个奖,有人说是偶然,还有人说还有很多更优秀的作家,是,我承认,但是我认为给莫言是比较准确。我看到了很多的言论,我个人认为是对莫言的作品是比较熟悉的,所以我是比较称赞,给他我觉得是有道理的。但是我同时也承认,我们还有很多很优秀的作家,这个数量也不小,我也可以举出一串名字来,我就不说了。
    再一个问题,这一次得奖给我一个感觉,诺贝尔文学奖回到了现实,过去觉得诺贝尔文学奖怎么说呢?是高不可攀,或者是与中国作家无缘,好像不知道是给谁设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中国作家才能得到奖,不知道做出什么努力才能得奖?神秘,甚至变得不可捉摸,其实不是这样。像这一次我就看到有人说,诺贝尔奖变成我们身边的故事,这个说法是对的。
    还有一个问题,不要因为得了诺贝尔奖以后,就觉得十全十美的,完美无缺了,或者中国文学原来存在的很严重的缺点就自行消失了,不能这么看问题。现在有人谈莫言的作品,谈的时候是比较小心的,不看以前批评起来头头是道,现在都把这个话转成一种别的说法了。不要紧,不是说诺贝尔奖的作家就是十全十美,批评不得,原来是缺点的东西突然就变成优点了,当然这个艺术的问题是见仁见智的。我觉得刚才讲的,要有平常心,对诺贝尔文学奖我们也能理性对待。谢谢大家! [2012-10-22 14:39:46]


[李敬泽]:刚才晶明算账,到今天已经10天了。10天来,我们不知道说过多少话了,关于莫言的话。但是我是觉得,在莫言获奖之后,我看到了很多反应,无疑是对这个作家高度的肯定。同时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把大家的目光,世界的目光,不仅是吸引到了莫言的身上,吸引到了对当代文学的身上。我们当然是很高兴,欢乐一小时,还是欢乐十天,这个不要紧,在欢乐的同时和欢乐之后,可能我们更需要的一方面对作家来说是继续写作,因为摆在我们面前有创造的任务,这个依然放在那里,包括创作的难度也依然存在。同时就我们的评论界来说,就我们的公众和社会来说,我觉得除了我们通过这样一次机会,让我们更有利、更深入、更全面地认识我们的一位非常杰出和卓越的作家之外,实际上可能也提供了一个契机,可以让我们深入地思考有关文学、有关艺术创造、有关文学与时代与社会的关系等等相应的很多问题,包括文学与世界的关系,中国文学与世界文学的关系。
    我在前一段答记者问的时候,我也谈到过,我说莫言获得诺贝尔奖,起码有一个好处,有一个附带的好处,可以使我们在看待中国文学与世界文学的关系的时候,心态比较正常,实现一定程度的正常化,不要那么拧巴,既不要觉得说外国人说我们好,我们就好得不得了,也同样不要认为,外国人说我们是垃圾,我们就真的觉得自己是垃圾,就是说我们有一个平常心,有一个与世界文学的正常的对话的姿态、语态,这些其实我想都不是随着莫言获得诺贝尔奖,欢乐过去就可以过去的问题,都有待于我们去认真地思考。
    就莫言来说,我也感觉到,今天我们这个会,莫言小说特质,莫言的小说尽管说老实话,我也注意到,其实对咱们文学专业人士来说,对莫言是太熟悉了,20多年来,太熟悉的作家了,但是对于公众来说,我发现很多很多人真的没有看过,甚至很多很多人真的没有听说过。某种程度上来讲,认识莫言小说的特质,这个也是我们评论界的一个很重要的工作。莫言我想他无疑是在我们过去30年里面,是精力特别旺盛的作家,而且莫言的创造力极具特质,我用一个话说,80年代以来,我们出现了一批很优秀的作家,很多优秀的作家是可以学的,包括很多现在的文学青年,后来的年轻写作者,他们可以学学他,而且一看就是在学,一代一代的作家是在学谁谁谁…。但是我当了这么多年编辑,我没有看到哪个作家学莫言,就说年轻作家,没见哪个年轻作家学莫言,不好学,学不来,就是莫言的创造力的特质的个人性特别强,和他的个人禀赋、个人天赋太相关了。就像李白那样似的天马行空,很难想象由莫言形成一个流派。相应的,莫言对中国文学的影响也是发散性的,他有很强的影响,但这种影响确实我觉得是特别值得探讨的发散,每当谈到莫言的创造性的特质的时候,我记得10多年前写一篇文章的时候,我就谈到这个问题,每当想起莫言的时候,我都会想起这是一头猛兽,胃口极好的猛兽,什么都吃,我是一个能够具像化到中国很年轻的时候,看过一个电影,是《欲望号机车》还是什么的,其中有一个镜头也是很经典的,就是演员吃东西,这个时候你就可以看到生命力的强大和旺盛,他好像在咀嚼整个世界。我看莫言的时候,我就常常想到这个情景,他的强大、旺盛,包括像刚才晶明和鸿鹰谈到的,来源的多样,所受到的影响,我们有的时候也会被,任何论述一抽象出来,我们很可能被某些论述所误导。比如我们谈到莫言的时候,会谈到他,受福克纳、马尔克斯他们的影响,对不对呢?应该也是对的,我想第一,这个影响在莫言那里,是他受的广阔的影响的是一个刺激点、触发点,但是并不能代表说他的全部来源、主要来源,而且我们更要考虑到的是像福克纳、马尔克斯,他们几乎是一代文学青年的经典,但是这种影响是如何在莫言那里开花结果,变成这么强大的力量,我觉得其实是值得我们深入探讨的。同时以莫言为例,也可以让我们生命地理解文学创造力的特质,什么是文学的创造呢?文学面对读者、面对社会、面对公众的时候,文学家们是如何以他们的作品完成他的创造,同时用这种创造去影响读者以及我们的社会?这个过程究竟是怎么样的?我觉得从莫言这里,也可以让我们有一些平常心或者有一些客观的认识,像莫言这个作家,他几乎从一出道就伴随着争议,80年代初的时候,发表《透明的红萝卜》,那个时候一批年轻作家在看到了《透明的红萝卜》的时候,私下里大家都有一种说发生事变,发生一次逆袭,这样的快感和欢乐,一方面是一批勇于探索的年轻作家,就觉得终于打开一个口子,同时也有一批人也觉得,小说怎么可以这么写,甚至说话怎么可以这么说,文章怎么可以这么弄。可以说他并不是说年轻的时候很飞扬,越来越老成。莫言,围绕着这种争议一直到现在,恐怕直到现在,正如晶明所说,尽管说莫言得到了诺贝尔奖,关于这个作家作品的成败得失,关于大家喜欢还是不喜欢,依然是有争议的,这种争议我觉得是正常的,任何一个社会,任何文化的争议都是正常的,而且我们正是从这种争议中,从作家从争议当中一步一步写下来,社会、公众,我们的文学如何在争议当中加深对文学的理解,拓宽对于我们的语言,我们的生活和我们的世界的感受力,正是在这种争议中完成的。所以有的时候可能争议未必是坏事,一个承受着争议的作家,我觉得本身就是一个有力量的,是值得我们高度重视的,包含着某种创造力的作家。
    我记得我们研究创造性的时候说,为什么有的国家、有的经济体有创造性,有的经济体没有创造性、创造力,它不能创新,这个时候经济学家们有一个词叫破坏性创造,真正的创造性总是带来着一些对旧的规范、程式、成见、旧的规则的破坏,既然是破坏,一定也有人不愉快,有人不能接受,要发生争议等等,在这个过程中,我觉得我们的文学在前进,我们的语言的感受力,我们对世界的理解力也在前进。我想中国文学、中国当代文学,之所以30年来,始终在中国人的精神生活中占有这么重要的地位,不管大家读还是不读,读得少还是读得多,但是现在一谈起文学来,大家可能还都是情绪容易激动,好像都没有平常心了,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正是因为文学在过去30年来,始终某种程度上处于我们的文化的创造力的中心位置。在这个意义上说,我觉得莫言也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力量,让我们进一步深化对文学的认识。谢谢! [2012-10-22 14:26:42]


[梁鸿鹰]:莫言获奖,无论从我个人这么多年关注文学,还是对部门工作,总结这是一个好事。我觉得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是我国日益得到国际认可的一个重要的标志性事件。莫言是当代文学的代表性作家,他的作品是当代文学研究的巨大武库,任何当代文学研究几乎都无法绕开莫言这个巨大的存在,他是文坛的劳动模范,这个确实是。反映了当代中国的一些根本特点,也反映了我们文化的某些特点,但他的特质在于扎根中国现实,进行无拘无束的文学创造。有几个特点:
    1、始终把写人性,挖掘人性,人性的善与恶作为他的使命与作品的重要主题。他自己也反复强调自己是“把人当做人来写”。单从内容上看,他的作品主要叙述中国的乡村,叙述20世纪的中国社会,反映出中国历史不同的层面,他叙述历史以抗战时期为重要亮点,如《红高粱家族》、《檀香刑》等,特别需要指出的是,他对上世纪50年代末期、八九十年代的中国施以特别多的笔墨,比方灾难性事变的时候,善于写人暴露出来的最美和最丑恶的一面,在重大事件来临的时候,人性内涵的多样多变。他不简单地把人分成好人与坏人,而是写他的丰富性、复杂性,农民在他的笔下更接近真实,他们的自然、质朴与愚昧。他笔下写过不少女性,《蛙》里面的姑姑,《红高粱家族》里的“我奶奶”,《丰乳肥臀》里的“母亲”,这里面对女性形象的描写像是符号,又不是简单的符号,反映了莫言对民间苦难及农民的爱戴、同情和关怀,他突出了女性形象人性美的若干侧面,对她们基本上持正面的看法,值得重视。我们觉得不能因为他写了女性负面的东西就怎么着,主流上她是关怀人的。
     人的生物性与人的精神性往往在莫言作品中是并陈的,互为表里,他突出地涉及和处理了饥饿、孤独、羞耻、仇恨、忧愁等多层面的主题,有不少不动声色的描写,实际上大多数作品都是有感而发,有现实的依据,《天堂蒜薹之歌》讲的伤农事件,《酒国》里讲的是基层的现状。但是有好多作品,你会觉得很难用通常流行的现实主义的评判方式去评判,比如《酒国》,《酒国》并非写反腐,《天堂蒜薹之歌》也不是拿出为民请命的架势,而是从更为广阔的意义上理解和反映他描写的事件。
    2、他的作品呈现出强烈的色彩感,大红大绿,大黑大白,大苦大甜,爱憎分明,也包括他的叙述方式的汪洋恣肆,很宏大,很大胆,风格华丽、神奇、有力。不是想出来的,而是流出来的,而是排山倒海式的、倾倒式的,具有巨大的体量与源源不断的流量,比如,他的《红蝗》里描写了蝗虫,有那么多的词来写。像《丰乳肥臀》、《生死疲劳》则更是话语的狂欢,滔滔不绝,如长江大河,有奔流不息之态。《檀香刑》、《蛙》是他最讲节制的作品中的代表,他可能削减了自己的放纵,但密度、浓度,对人性表现的深度没有削减,同样显出不凡的力量。对写的东西确实很有把握。
  3、莫言的作品是幻想的极大张扬,他本人有巨大的幻想能力,从而呈现出不同于别人的面貌,经常出乎人们的想象。《生死疲劳》一个人转世,一世为人、一世为马、一世为牛、一世为驴……每次转世为不同的动物。《酒国》传说,在一个中国城市中有很多婴儿被吃掉,他就去调查,酒国市的官员吃掉了无数婴儿。但到酒国市的人没有能经得起诱惑的…说明他幻想的能力是很强的。
  4、莫言的胜利是蓬勃原创力的胜利。莫言的作品总是富有全新的创意,处处充满意想不到的东西,你有时会根本不知道他的叙述要往哪里走。正如德国法兰克福大学汉学系教授多罗特娅·维佩曼指出的那样,“阅读他的文字,就像看一场富含创意的文字焰火”,比方,《食草家族》“第二梦 玫瑰玫瑰香气扑鼻第四章:“夜深人静,小老舅舅说他躺在炒马料炒得滚烫的炕上,怎么也睡不着。北屋里欢快的京胡声和玫瑰香气扑鼻的歌声早停息了,他和她的鼾声夹杂在树枝树叶的摆动声中传进来,风在遥远的马牙山的阴暗的松树的影子里漫游,松鸡啼声响亮,发人深省;墨水河的浪潮拍击沙滩,喋喋不休,像一个老人追忆往昔……草地上的小动物都在求偶,青草生长,野花开放,小老舅舅被火炕烫得睡不着,便想象夜的草地。红马嚓嚓地吃着草料,蚊蝇在黑暗中嗡叫,炒黄豆的香气与干草的香气,马粪的气味,马的气味把黑暗填满了。红马不时地顿着蹄,甩动着尾巴,喷着响鼻,也许是草料进了鼻孔吧?小老舅舅想象着红马的眼睛。”比方,《四十一炮》的诉说,是过程,是目的,是一切,但其中又有一定程度的质朴。他受拉美文学的启发,采用不同常人的现实主义的手法塑造出一个充满奇幻色彩的世界。他在突破传统文学壁垒方面做出了很大贡献。他的描写的地域性和民族特色手法浓郁。
  5、莫言的写作是不拘一格的写作,他采用多样性的写作技巧,不拘泥于传统叙述模式,人称,你、我、他,“我”是一个极重要的叙述者,占有很大的比例。另外他的作品,孩子视角的运用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特点,还有性描写,这个也是很丰沛的,作品当中出现的动物反映了中国乡土的特点。
    另外根据今天的题目言获奖对当代文学的走向有何影响?确实是为我们提出了很多注意的地方:
    一个说到底是一个巨大的鼓舞,是梦想可以忽然之间就变为现实的铁证,至于写什么、如何写,每个作家还会有自己的判断,我觉得最突出的,可能给人启示最深的,作家的写作还是要注重自己的心理,写自己最熟悉的,写最广大人群的生活,比如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他的家乡,泥土提供的丰沛的源泉。
    二这也是一次有力的冲击,我们认为莫言确实是当今无愧的一流的作家,他是代表,无论是先锋性还是思想含量来讲都是。就广大读者而言,实际上我们给他茅盾文学奖、诺贝尔文学奖,我觉得会对另外一些人会有很大的冲击,对文学界,会提醒我们,时代在进步,文学的解放和创新意识的加强,这恐怕是一个很重要的尺度,文学本身就是超越前人和同时代人的事业,需要思想的解放、冲破固有的思想、思维、习惯的牢笼,需要开发自己进行创造性的转化。这个启发对我们文学界,无论创作界、研究界,可能影响都会很大。
    三这是一次对创新的启发,提醒我们广泛的借鉴、吸收、学习,莫言在这方面是很突出的,一方面他是个民间文化的热情吸收者,对已经融入乡土的一切文化元素,莫言都有充分的吸收,他是自己所生活土地上最积极的文化推广者、传承者。通过他的文字,你能看到他对自己这块土地上面所有的东西,民间的故事、传说等等这些东西,几乎都用上了,他说他从小,从他父母那儿,从他爷爷奶奶那儿知道的一些东西,他都用上,他说这些东西是最有生命的。事实证明,任何单一地以自己的固有文化为背景想开拓文学的新天地,可能越来越困难。另外他对国外的文化也熟悉,这也非常罕见,吸收的面比较广。
    另外他的一个重要特点是勤奋,他的作品数量极大、内容丰富,形成的影响自然就比较大。总的来说,我觉得是一个好事,对我们当代文学,对我们文学研究也提出了好多的问题,我们的思想的解放的问题,如何关注更多的作家的问题,我们如何认识乡土写作和中国文学整个的状况等等方面,没有理得特别清楚。但是确实是启发挺大的。我就抛砖引玉,先开个头。谢谢大家! [2012-10-22 14:14:00]


[阎晶明]:各位下午好!我们今天开一个小型的研讨会,这个研讨会虽然规模小,但是我们传播力还是比较大的,因为这一次是由文艺报社、中国作家网一块举办的,同时我们也会在中国作家网现场图文直播。我们这个消息发布出去,大概有一周的时间,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大家关注度也很高,因为在所有的关于莫言获奖的活动当中,我们今天下午的活动算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但是它特殊性主要体现在它专业性方面,后面还有一些是我们的工作人员,这边还有鲁院的学生。
    我先介绍一下在座的嘉宾,你们互相都认识。
    中国作家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李敬泽
    中国社科院文学所所长陆建德
    小说选刊杂志社副主编王干
    中国现代文学馆常务副馆长吴义勤中国小说学会会长、评论家雷达
  中国作协创作研究部的主任梁鸿鹰
  中国社科院外国文学所的所长陈众议
  中国现代文学馆研究员李洱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陈晓明
  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张清华
    莫言获奖以后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反响,特别是从事文学工作和爱好文学工作的,产生了一个新的文学的热潮。在获奖的当天,我们《文艺报》已经做了一个工作,采访了国内的20多位著名的一流的作家,大家对于莫言的获奖表达了一个祝贺和欣喜之情。
    这几天,从11号到今天,已经过了10天了,媒体上、网络上关于莫言的议论还是在持续发酵,各种言论也是非常多的,观点也开始体现出不一样来。但是有一点,莫言这次获奖,大多数读者、网友,对莫言的文学成就给予了高度的称赞和肯定。所以说这也是作为诺贝尔文学奖来说,第一次有中国籍的作家获奖,它的文学成就的高度,获得这个荣誉是实至名归吧,这个词用得比较多了。但是,对于莫言的创作并不是说,特别是对大多数读者和网友来说,还有一个了解的过程,不是说像我们在座的专家们那么熟悉。所以对莫言这样一个有着30多年创作历程的作家,他的作品是非常多的,长篇小说、中篇小说、短篇小说,包括戏剧、散文等等,加起来应该是有数百万字甚至更多。那么在新时期到底开辟了怎样的空间?对中国文学做出的历史贡献?提供了什么样的具有个性的题材?他的作品的思想和艺术方面有哪些特色?包括他的哪些作品,是在他创作历程当中具有重要意义的?有转型性的作用的?对于很多读者来说大家也是非常关心的。报纸上、网络上,很多的读者都想让专家推荐一下莫言小说,到底哪些作品最能够代表莫言,他们想来阅读。第二,他们很想知道,专业的评论家究竟是如何看待莫言小说的?能不能为莫言小说,描述出一系列的特质、特征,包括他这次获奖和他的创作对中国文学下一步的发展提供了哪些机遇和可能性?我们今天请大家来,主要就这些话题进行一下讨论。我们请到的专家,应该说第一,都是国内文学评论界顶级的人物。第二,大家都对莫言的创作相当的熟悉,甚至有的人追踪、评论,都发过了很多的文章,甚至还有人出过莫言的专著。我们还邀请了中国社科院文学所的陆建德所长和外文所的陈众议所长,因为他们不但是关注中国当代文学,同时也是外国文学的专家。这一次莫言获奖之后,我们注意到,有诺贝尔文学奖的评委,就说读莫言的小说,可以看到福克纳和马尔克斯的影子,正好陆所长是美国小说的专家,陈所长又是西班牙文学的专家,对福克纳、马尔克斯也相当的熟悉。这个话题也是一个点吧,也是了解的一个机会。
    今天下午的会议召开,首先是请各位评论家就自己对莫言小说的创作的一些感悟、一些评论,先自己说意见。18号在中国艺术研究院为莫言召开了一个庆功会,祝贺他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我在会上就表达了这个意思,也告知他,今天下午我们将举行这样一个会议,但是鉴于他最近的被层层包围的状况,我们就不去打扰他了。同时我们也希望作家有更多的精力去创作,同时也希望他关注我们今天的活动。下面请大家先说,在这个过程当中可能会有一些网友提问,到时候我们会选择有代表性的请网友们做解答。 [2012-10-22 14:00:13]


[主持人]:大家好!
  今天我们很高兴请来了李敬泽、陆建德、陈众议、雷达 、梁鸿鹰、陈晓明、张志忠、吴义勤、王干、张清华、李洱先生,围绕莫言先生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展开一系列的话题。
  可以说,这是一次嘉宾阵容非常强大的重量级的网上论坛,我们将探讨莫言小说特质及中国文学发展的可能性,请评论家们分析莫言获奖的原因和意义,深度解析莫言小说创作的特质,展望中国文学发展的可能性。希望广大网友畅所欲言,参与到我们的讨论中。
  研讨在14:00开始,网上互动15:00开始。 [2012-10-22 13:5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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