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思念缝在一纸纸素笺之上——读梁丽红的《从往事跟前流过》

将思念缝在一纸纸素笺之上
——读梁丽红的《从往事跟前流过》
友人转来《从往事跟前流过》书稿，嘱我代为写序。其实，我认识作者的作品比认识作者还要早。2017年10月编辑“河南省杂文家光山采风文集”，有幸编审过光山县文联推荐当地作者稿件中梁丽红的《故乡的小镇》《走进龚冲那袅袅的乡愁》两篇散文。打开《从往事跟前流过》文稿，首先看到上述两篇散文亦收入其中，再次赏读，似乎与作者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于是欣然应允。
《从往事跟前流过》收入作者近三年来创作的散文五十五篇，分六章约十二万字。整体来看，作品的主题可归纳为故乡情怀，它占了全书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篇幅。作者在这里对故乡作了全息的回溯与表现，可以点化青年作家杨献平的语句来概括，那就是“故乡原声和现场精神，人间烟火与众亲关怀”。
故乡情怀是一个广泛的、不朽的主题，像爱情主题一样，被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反复咏叹，诗词歌赋，体裁用遍；名篇佳什，汗牛充栋，写尽故乡人情事各色元素，后来人再想出新着实不易。但是，正像爱情题材一样，由于她自身的魅力所在，故乡依然被人们反复吟唱。
每个人从故乡获得的滋养一样多，但只有那些“血脉里流淌着故乡泥土的气息”，懂得故乡养育之恩的人才能创作出歌咏故乡的华丽篇章。
“我总以为‘故乡’是一个情深意重的称谓，尽管它或许只是旧时谁人烟囱里一片柔软的烟火，或许是小镇街角好吃茶的男女们茶碗里飘散的一缕茗香，亦或是爷爷店里店外那些提着竹筐子天高地阔的人们，滋长出的一份闲情。但它却是我情感的出发点，是我心灵的归属地，记录了我儿时的欢乐，收存了我年少的惆怅，也珍藏过我许多青春的梦想。”“我只有用笔尖作针，拿文字作线，将思念缝在一纸纸素笺之上。”叔本华说：“天才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我觉得作者梁丽红对故乡就怀有一颗赤子之心。
乡愁永远是人们忘不掉的美丽风景，永远是游子对亲人最温柔的牵挂。梁丽红对故乡有着浓厚而细腻的情怀，作品表现出的乡情纯洁真挚，这或许与她少小离家跟随父母漂泊、大学毕业以后又远嫁千里之外的南方有关。离开家乡的游子，忙于生计，把乡思、乡愁收藏于心底，但故乡无时无刻不在召唤着她的灵魂。多年以来，魂牵梦萦的家乡时时在作者心中潮涨潮落；而当工作稳定、小儿长大之后，思乡的大潮越发难以自已，直到涨上心岸。于是，作者拿起笔，“将思念缝在一纸纸素笺之上”，与大家分享。
文发乎情。作者把家乡当做“灵魂家园”，故乡的一点一滴、一花一草、一人一木总是牵绊着她的心灵。正是如此，作者饱含着对故乡的深情，一件衬衣、一把笤帚、池塘边的畜禽、田埂上的野花，故乡这些看似寻常的人和事，总能触及作者内心深处的乡思、乡情、乡愁。发现家乡美不在于目光敏锐，也不在于具有多么高深的美学理论，眷恋家乡的深厚情感才是发现家乡美的高倍显微镜。像“爷爷奶奶每次说已经吃过了，或是锅里留的还有，全是假的”；奶奶背着我吃黑糊锅巴，货郎的“糖人”，在山野地理烧毛栗子，偷摘邻家桃子，都能触动我们的内心。谁没有这样的儿时记忆与欢乐？却只有梁丽红牢记着并把它艺术地展现出来了。
梁丽红的散文传承着“文散神不散”的艺术魅力，如《最美的情书》没有写乡思，但你能读出乡思，那是作者在用巴金与萧珊的情书聊补乡思吧。还有《比所有桌椅更安静》《独自》，文墨泼洒得很开，但仍被一丝乡情故人所系，真正是“形散神不散”布局谋篇到了极致。
我始终认为，要写出好的散文、诗歌，必得亲近母语，体悟华语的奥妙之处。在这方面，梁丽红故乡散文语言朴实，文风淡雅，叙述自然的话语风度，都让人耳目一新。如“源于对故乡的眷恋太深，连同味蕾都认生”；“刻在心底的年味，屡屡喂养了一个独在异乡漂泊的灵魂”；“手凉得跟冰渣子似的”；故乡“是我情感的出发点，是我心灵的归属地”，“来过，便是心头最美的段落”等等，给我们送来一股清新之风。在当下散文特别是诗歌肆意向情感里注射激素、语言严重欧化的文坛，作者梁丽红的文风显得尤其难能可贵。
“优美的散文，大都讲究构思，尤其注重‘文眼’的安设”。“‘文眼’是作品的‘凝光点’……关键之处，利用片言‘揭全文之旨’，起着画龙点睛的妙用。”（余道金：《散文贵有“文眼”》）梁丽红的故乡散文深得其要。如《最爱的老冰棍》文末“老冰棍于我而言，不独是怀旧的味道，更是爱的味道！”这“爱的味道”可谓是全文点睛之笔。再如《在那遥远的小山村》末尾，“父母的爱是世间一切别的情感所不可替代的”；《成熟的人生是往回收的》结尾，“成熟的人生是懂得适时往回收”；《怀念外婆》末尾，外婆的行为“就是最好的道理”，这些都是作品的“凝光点”。
梁丽红的散文结构上自成风格，往往下笔平缓，却善于在结尾借物抒发情怀，是所谓“凤尾”。这种文末的感悟，呼应了前文的铺张，开掘了文章的立意深度，提高了作品的主题高度，使作品在人文精神上多了一份担当，同时也使文意形神贯一。文集中此类例子很多，如《最美味的砖桥月饼》《追忆花莲纸》《探访中学母校》《最好的爱是懂得》等等，都有精彩表现，文末的议论使文章品味骤然提升起来。
梁丽红的乡情散文淡雅朴实，文风恬淡，叙述平和，娓娓道来，虽文章情节的起伏不大，但乡思情真意浓，且柔软、细腻、温婉，读来回味悠远，耐人寻味，一定会打动每一个打开《从往事跟前流过》书页的读者的心扉。手持一册《从往事跟前流过》，愿故乡与游子同在。
《从往事跟前流过》言之有情，言之有物，这样的优秀散文集不需要傍名家，相信花香蝶自来。我这里愿意把它介绍给大家，也不能算作序，权作读者与作者之间一叶摆渡的小舟吧。

（梁丽红散文集《从往事跟前流过》已由河南电子音像出版社出版，本文作该书的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