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晓阳《出塞书》：刻画平凡生命的韧度与纯度

梁晓阳的长篇小说《出塞书》，写的是主人公小羊通过“出塞”，来寻找心中的理想家园。

少年时代，小羊心中的乌托邦便是塞外，一个有侠气、有情义的神奇之地。成年后，他从贫瘠的家乡走出，被迫从事不喜欢的工作；有了婚姻后又因长期没有生孩子遭受乡邻非议；直至女儿出生，工作稳定，却又被新的流言伤害……小羊的“自我”逐渐被剥夺了，成为生活的“他者”。他的很多行为难以得到认可。作为社会关系中的个体人，自然就会产生焦虑与痛苦。小羊决定重寻可以自然发展的空间，重建自己的人格尊严，最终下定了决心——“出塞”。

塞外，在书中指的就是新疆。“在这片草原上，羊群走过它们的四季，我走过了我最美好的年华……刚开始，我是为了和阿依圆一个最基本的探亲梦想，也是为了圆我早年一个追逐的梦想，后来，我是为了挣脱一个压抑的环境，把这里视作我美好的愿景，看作是美丽家园。”作者用了“美好愿景”“美丽家园”“神性的远方”等说法来形容新疆。用马斯洛的心理需要学说来解释，高级生命最终需要的是精神与心灵的满足。在现代社会，个体被不同文化、不同观点、不同习俗所挟持左右，“自我”变成一件最难确证的事。梁晓阳在书中直面了这种困惑。在他看来，“出塞”是寻找自我的一种有效方式，借此寻找人生的另外一面，丰盈个体生命，达到自我完成。塞外不仅让小羊重新思考了生命，还让他在塞外发现了一群特别的有情众生。

《出塞书》中不仅有主人公来自塞外贤惠善良的妻子阿依，还有在塞外苦难岁月中相濡以沫的阿依父母、历经艰辛仍旧互敬互爱的阿依弟兄、淳朴善良的百姓……作者是个耐心的观察者与聆听者，他寻找每个人的人生内核，记录平凡生命流动的真挚情感。阿依母亲和父亲两位老人家在20世纪60年代中期流浪迁徙，终至新疆，成了支援新疆建设的一代开荒人。两位老人在新疆的岁月，数次沉浮，却始终坚守了自己的品格与尊严。尤其是阿依母亲，将痛苦内化为温柔，化为对他人苦难的感同身受。在新疆期间，她救助了很多和她一样孤苦无依的人们，赠予食物，提供住所。这些在书中出现的人们，没有什么伟大的壮举，也无太多跌宕的故事，但他们和阿依母亲一样，在时代和命运中挣扎沉浮，都印证着个体生命在困境中可以达到的韧度与纯度。写下他们的故事，不仅是对平凡生命的敬重，本质上还是出于对“人”的关心。作者对他们的凝视，如同对自我的凝视，带着血肉相连的真诚，从卑微处看到真正的有情众生。

在不同的处境中，人能否保持本性的纯明和品格的坚定，真正做到屈中有韧、曲中有锋、直中有柔，是需要大智慧的。梁晓阳的《出塞书》，将遍及的平淡平凡，书写出了贵重的喜悦与哀伤，那些世间平凡的生命，因着文字的记录，留下的不是哀伤与怨怼，而是柔软智慧、生机盎然。

（作者：刘娇 单位：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