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果是光，就不是一种颜色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4:51 编辑 <br /><br />　　颜色，应该从白开始。大约是公元前500年左右春秋时期的孔老夫子说过：“绘事后素”。著名的孔老夫子认为，白是最初的底子。有了底子，一切就如风行水上，自然随意，徐徐展开。来或者去，都了无痕迹。但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开启颜色的，是神圣而无法捉摸的光。那么，就让一切都从光开始吧，这是一次漫长、但愉悦的颜色之旅，我喃喃着。光与白之间，是模糊的，也或者说无界限的、一致的。于是，心驰神往之间，一切都被混淆着，也被沟通着。我处于一种亢奋状态。我好像能够看到：混沌初开，生命萌发。
　　于是我就从光开始了，我孕育了目前这个小小星球上的一切，我让目前的这个小小星球热闹非凡、生机勃勃，我让目前的这个小小星球多彩多姿，呈现四时之景。我患了不可遏制的臆想症。我几乎是在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着。我已经无法控制住我自己了。
　　你可以以为我就是白。我诞生于宇宙大爆炸的那一刻，那是一个无法说得清楚的时刻，离人类的诞生远古得难以计算。我早已在上帝的手心里攥着了，他的手心就是那个宝瓶，我被他乖乖地束缚着。上帝在等待着那个创世时刻的到来，我作为上帝的第一个宠儿，我也在随时等待着能够四处自由地散逸。终于，那个激动万分的时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临了。这个时刻，上帝以他不容置疑的、尊严的口气命令道：“要有光！”于是我便诞生了。我开初只是一个结束黑暗的、从不曾有过的、小小的白光点。我小得令你实在无法想象，小得在人类的意识里还没有那么小的概念。或者说就是无吧，那是一个叫李耳的人说的，他说“无中生有”，这足以说明那就是我。其实你已经明白了，我理解的白就是光。难道不是么，在创世的前夕，在整个宇宙诞生的那一刻里，你无法想象那一刻有多短，那一刻，交睫之间都是漫长的。黑暗即将结束，黎明早就站在黑暗的边沿上跃跃欲试了。谁也无法弄明白这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不能例外。我实在无法控制住自己。也就是在那一时刻，我就以每秒钟30万千米的速度向各个方向上散逸开去。
　　这个时候，世界一片光明。想到此，我又有些谦虚地自语道：但是，这强大的光明就足以代表白吗？作为白，其实我很简单，但也并非人们想象和看到的那么简单。
　　尽管如此，我依旧无法阻止自己狂妄自大的的想法。宇宙之大，我无法向你们说得更明白一些。就让我从你们这个蒙昧的、但自以为是的小村子——地球说起吧。在你们的智者牛顿之前，大家都对我误解，以为我是一种纯得没有其它颜色的光。你们最伟大的智者、古希腊的哲人亚里士多德就一直这样认为。对于彩色光，根本就没法解释，只是含混地说是一种不知何故发生变化的光，如果上帝做了手脚的话，这是谁也无法说得清楚的。好像是1665年的时候，你们的智者牛顿做了一个令你们非常骄傲的实验——色散实验。那是一个炎热难忍的夏天，你们的牛顿戴着厚重的假发待在一间小屋里（我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他真是有些大题小做了，其实也不怨他，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们都不明白）。窗户全都被封死了，所有的窗帘也被拉上，屋子里又闷又热，一片漆黑，只有一束光从一个特意留出的小孔里面射进来。牛顿不顾身上汗如雨下，全神贯注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并不时地把手里的一个三棱镜插进那个小孔里。每当三棱镜被插进去的时候，原来的那束白光就不见了，而在屋里的墙上，映射出了一条长长的彩色宽带：颜色红、橙、黄、绿、蓝、靛、紫七种单色光依次排列。凭借这个实验，牛顿得出了影响此后数百年的结论，他的结论是：这些红、橙、黄、绿、青、蓝、紫基础色形成了表面上颜色单一的白色光，如果深入地看看，会发现白光是非常美丽的。太阳光通过三棱镜后，经过三棱镜的2次折射，被分解为七色光，称为光谱。红光以外是红外线，紫光外侧是紫外线。可见光中，经过三棱镜折射时，红光偏折最小，紫光偏折最大。尽管我感到有些好笑，但我又不得不说，这差不多就是我了。
　　我感觉自己飘起来了，我被一种神飞思扬的情绪裹挟着，我有些眉飞色舞地说：其实，我不是一种颜色，正像我前面说的，我更像是一种虚无。你们的牛顿已经把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你们大家，我到底是什么，从表象上看，我只是红、橙、黄、绿、蓝、靛、紫七种单色光的组合，我依附它们而存在。但，我并没有因为此而感到悲哀，因此，我也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样子。我依旧很自豪，因为大家依旧会觉得我是很美丽的：首先大家都以为我是与黑相对的，这是天经地义的，这是无可更改的定律；其次，我是一匹白云之马，我飘逸，我灵动，白云就在我脚下，有时候我也会被白云所缭绕，我昂着头，撒开四蹄，奔向理想的远方，因此你也会模糊的，我到底是白云，还是一匹白马，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对我很着迷；你还会发现我是一片片轻盈、美丽的雪花，如果我再大一点，人们会看到我鹅毛一般飞舞的样子，我覆盖了大地，我是多么壮观，晶莹而动人魂魄，而又洗涤人的心灵，你永远不会忘记我，你永远把我铭刻在心；在书法中，你知道我不仅是一张素宣，还有一个令你更加想象无尽的名字——飞白，据说这是西汉的大书家蔡邕为我所创造的另一种生命形式，我对此深信不疑，因为他是我佩服的书家之一，后来的书家将在运笔时将枯的笔痕也以我的名字名之，这更为你们所理解，我更加自我陶醉——飞逸的白；令你更加喜欢的是，我还是一个少女娇美、白皙的脸庞，这是一张多看一眼就可以说是亵渎的脸庞，这可以说是纯洁的代名词，是你心目中高贵的不可冒犯的情人，我愿意这个意象是我的唯一。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我意象万千，繁复、纷杂……当然，还有一些是我所不情愿的，那是我不愿意说出的，有人叫它阳光下的黑暗，也就是人们因为我而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但对此我也无能为力，这是我无法改变的命运，是我不得不默默接受的耻辱。其实，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
　　我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我这样想象自己：人们都叫我白，有时也叫我光，我以为我就是光的代名词。还是回到光吧。在目前地球上的物理科学范畴内，我是宇宙的定律，我是无法逾越的。在这个星球上，人们都叫我阳光。其实，阳光只是我的一部分，它少得可以忽略不计，但对于你们的这个小小家庭——太阳系而言，却可以说是全部。这个现象，在晴朗的夜空可以看得更加清楚，证据就是天上的点点繁星。这些个不起眼的小小光点，大都比太阳光强大得多，只是距离你们的地球太遥远，当你们在地球上看到这些光的时候，已经很细微了，但是却光亮无比，甚至有的小光点已经永远地消失了，尽管你还能看到它，但是你看到的，却是很多年前的光了，或许，那个时候还没有你，还没有你们人类。可以说，我一直在以一个稳定的速度里在茫茫宇宙里疾速地扩散开去，尽管这个速度如此之快，但在你的有生之年，在地球的有生之年，有些小光点上的光却永远无法到达了，所以你就看不到那些小光点了，我为此感到遗憾，当然，这也是你的遗憾。为了说明太阳光之小、之少，以及我之大、之多，我不得不借助你们地球上人类物理学的成就：从截至2009年的最新的观测资料看，人们已观测到的离地球最远的星系是130亿光年。也就是说，如果有一束光以每秒30万千米的速度从该星系发出，那么要经过130亿年才能到达地球，当然也就是130亿年前发出的。这130亿光年的距离便是你们今天所知道的宇宙的范围。在这个以130亿光年为半径的球形空间里，目前已被人们发现和观测到的星系大约有1250亿个，而每个星系又拥有像太阳这样的恒星几百亿到几万亿颗。这样，你就可以知道太阳在如此浩瀚的宇宙中，真如沧海一粟，渺小得微不足道。但是，对于地球这个更为小的、可以忽略不计的星球而言，我在距离它14960万千米的太阳出发，8分钟多一点的时间就到达了。从此，我开启了地球上的生命之源。从此，我开始以上帝的谕旨在大地上书写生命之诗篇，吟诵光明之谣歌，并代替上帝抚育万物。你们目光狭隘，我更多的面目为你们所不见、所不知，比如，夜晚浩茫深邃，我以灿灿星光启迪思想，引领智慧。尽管你们中的很多智者对此赞叹，但这依旧是我很细微之一部分，对于我之大、之光、之繁、之深，你们所见的这一部分也是可以忽略掉的。
　　我还是回到了自我，那也是你们看到的我的一种不可忽视的存在，因此我这样说道：但有时候，我也并不拒绝微小的，这也是我的本性，是我的涵养，是你们对我的无尽的猜测。比如，我就是小村子里那个叫乌木的孤老头子的小屋子里的一盏古老的煤油灯所发出的微末之光，那时候，我就如豆粒一般大小，看上去就如将尽的生命，一丝不易觉察的呼吸也能将它拂去。尽管如此之小、之弱、之微，我还是以每秒30万千米的不变速度向外散逸，直至灯枯油尽，或者是老乌木哆哆嗦嗦地提前把灯盏吹熄。我就不再回来了，我也不知道我去了哪里，我被淹没了。那个小屋子再次陷入黑暗之中。我悲哀地想，我被无可避免地遮蔽了。随即，我化作一缕渺渺青烟，随着一股浓浓的煤油味弥漫在整个小屋子的黑暗里。之后，我完全消失殆尽。但那细微的、顽强的光明却在每个人的内心里永驻。那是一个多么温暖的时刻，那也是因为我的存在。因此，有的时候，我就是温暖的代名词。唯一遗憾的是，这也令我感到更加悲哀，老乌木在某一个夜晚，随着我的消失而陷入黑暗、寒冷之中，这个老头子从此就在为我所照耀的小小星球上的某个小村子里永久地消失了。其实，大家都不知道，这样的悲哀一次次地来临，我见得多了，因此我以更加频繁的孕育生命、布施温暖来忘记这些事情。
　　我认识到，无形与易逝也是我的一种属性，也可以说，这也是我的一种缺陷。但是我想，这缺陷并无损我光辉的形象，反倒使我有点真实与可爱，反倒使人更加珍惜我，反倒使人觉得更加离不开我。我平静地承认：小屋子就是我的一个桎梏。我如此强大，却又对这间小屋子无能为力。你们中有个叫霍金在冥冥之中看到了我的缺陷，他说，比这小屋子更大的桎梏是黑洞。是的，我不得不承认，进入它，我便再也无法逃逸出来。在那间密闭的小屋子里，哪怕有一点小小的缝隙，或者是白窗纸、透明的玻璃，我能够逃逸出来，或者把它穿透。但在我无法知道的、不知在何处的黑洞，我进去就被它撕裂掉、吞噬掉。或者说，我被它扼杀掉。任何光都不能逾越，这是我禁止的领域，是我永远的桎梏。同时，我还想到了你们的孔老夫子说的一句话“从心所欲不逾矩”，这难道不是说的我吗，为此我很欣慰。这是上帝给予我的规定，作为他最听话的孩子，作为他的意志的体现，我得完全服从。
　　说到这里，你们大约也明白了，我与白是有区别的，正如有了我才有了一切，也正是有了我，才有了白。也正如前面所说的，你们看到的作为白的光，只是小小太阳发出的光，稍微多的光，只有在深邃的夜晚，你们才能看到。但是，你们看到的那些光可能已经不在了。你们看到的只是它的过去，对于你们而言，这已经无法想象的、很遥远的过去了。我这样说的目的是让你们明白，白其实很简单，要你们好好对待它，就像爱护自己一样爱护它，它是容不得玷污的。
　　　　
　　　　　　　　　《色魅选－－白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