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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的还乡——读帕蒂古丽《隐秘的故乡》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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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间读完《霍乱时期的爱情》,却带着极大的热情用一个周末手不释卷读完了《隐秘的故乡》,不仅仅是因为编教材,我的阅读从不带任何明确的功利,我只看我爱看的。
     首先是作者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我从博客上粗读了几篇作者的文章,这个美丽的维族女子在我看来简直就是一个语言的天才,她把一种非母语的语言运用得如此炉火纯青,其复杂、隐微与丰富直指人类的精神深处。借着她痛切、真实、闪光的文字,我走近一个维族女孩成长的心灵秘史,走近大梁坡她的故乡。
    我带过一年新疆班的高级汉语课程,作为一个语言传授者,一直不明白我的学生为何总用一种玩世不恭的、有气无力、或者狡黠的目光面对我充满热情的语言兜售,在古丽这位最成功的语言学习者身上,我明白了来自那些维族孩子们心灵深处的挣扎。无论你学习得多么成功,你一直在过一种“模仿者的生活”。
这在古丽看来是痛切的真实,是真实的尴尬,是文化裂缝中的生存者两难的困境。她的心灵永远向着大梁坡的土地,永远着迷南疆喀什卡尔那片神奇的风土,她的人却漂泊在路上,嫁到江南,适应他者文化,直把他乡认作故乡。
    在古丽看来,真正的生活是一种习惯和习俗长久的延续,而并非快速地模仿一种习俗和习惯,快速地模仿不可能代替传统。“模仿是中断了自己固有的生活方式,代之以另一种大相径庭的生活,快速地模仿必然导致盲目和仓促,无法细细回望传统。过去的方式被偷换和挪走,就会导致传统被隔断,文化出现断裂而无法延续。人一出生就开始了模仿,但这只是人本能地适应生存的应对方式,肯定不是人类的终极追求”。(P188)
  哈金或者严歌苓用英语写作和帕蒂古丽用汉语写作,这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在全球化的时代,汉语是这个国的主流,英语是这个世界的主流,为了融入主流文化,所有的族群和母语持有者都在经历这种双语或者失语的阵痛。古丽的书写就是对这种身份认同和文化认同的深层次思考。她是感性的,母语文化对于她来说是不曾魂牵梦萦但是命中注定的归宿,两代人的漂泊,她和她的父亲,离故乡的方向渐行渐远,然而却最终走不出由土地、语言、血缘构筑的精神牵连,这是大地深处恒久跳动的血脉,无论对于离家多么远的游子,是永恒的召唤。他的父亲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漂泊,魂归故乡。而在四月的喀什,作者见到她的堂弟,她的亲人,就像回到了童年最初的梦境。“那个养老院里半疯的维吾尔女人,她用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呓语,让我在一股莫名引力的作用下,一步步走向她,吸引我不顾一切地投入她的怀抱。她抱住了我,抚摸我的脊背,那种久违的母爱蚀骨穿肉而来,仿佛她宽柔的怀抱,天生就是为安放我缺失的感情而生。她等在那里,多少年来,等着我来找她,等我扑向她,就像扑向我失散多年的母亲,我复活的母亲。”
     帕蒂古丽通过写作完成了她精神上的还乡。让北疆天山下的大梁坡和南疆的喀什成为许多人心中的原乡。那混杂着干草的气息、羊儿的秘密,十二木卡姆忧郁的歌唱、大河坝的沉默和荒凉的风景,开始进入陌生人的视野,人们开始了解那里的人们,好奇那里的生活。所有的文化交流都不是单向的,必须建立在互相了解的基础上,而古丽的书,是一个开始,她是天生负有使命的人,因为语言的天赋,她将在两种文化之间架起真正的桥梁,让西域以外的人们,通过她,走进另一个族群的精神生活,理解他们的苦难和承受,适应和坚守,流浪和皈依,叛逆和深情。
    无论你是维语的优秀女儿,还是汉语的优秀女儿,在这个变动的大时代,你都将以自己的精神漂泊为代价,在痛苦中开出想象的花朵,让写作成为你的宿命,让你的故乡,成为许多人真正了解的地方;让你的亲人和族群,在这个世界真正的存在中,走出孤独。

                                                  
                                                  作者: 民族教育学院汉语文中心  刘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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