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其叶潇潇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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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蕉,其叶潇潇
围庭
网络神奇,虽遥隔千里,因都在博客上涂抹点散文随笔类的文字,陌生人久而久之也成了十分稔知相熟的朋友。喜欢芭蕉雨声的文字,是因为可以在一种文字里观察感应到一座城市乃至作者为人做事的品性。博客交往属君子之交,没有好酒把杯,也没香茗可品,更没利益掺和,在这清汤寡水里要咂巴出点好滋味来,是靠朋友间的相互欣赏才能做到的。
芭蕉是从太行山里考出的大学生,虽为工科生,但那张工程师的派司却几乎成了文科生潜伏在工科里的代码证。也许她不愿多提这一件事,所以很少能从她文字里读出她的这一段心路历程。我估摸着,当年她在干她这一份工作时,也是应付的居多,我甚至揣测她在目睹原工厂关闭时失落的情绪里说不定还带有些许的释怀和笑意。专情于文学灶台前的炊火棍,细细拨弄炉里的柴火,于芭蕉而言,也许更得心应手,毕竟热爱和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芭蕉的文字纵情恣意,与她骨子里对文字的痴爱分不开。
读芭蕉的文字,感觉她就像一条鱼儿游弋在生活的河流里。她爱这条河流以及河流里的其他鱼儿和水草。《皂角树》让人感动。听说老家后院的皂角树要出卖,她急忙一个电话打过去,阻止了一场可能发生的交易。娘家的事,其实与她这个“泼出去的水”已经没了多大的干系,但那棵树陪伴她走过年少和青春,她不忍心这个老伙伴被人伐身,她要留下它,她要每次回娘家在拜见父母后能够再次抚摸到它。在这里,皂角树不再是冰冷的静物,而是她的一位永不可分的亲人,由此感知芭蕉是个念旧重情的人。而《少了一个鸟音》则读出了芭蕉性格中敏感和细腻的一面,久居钢筋水泥构筑的城市,窗前屋后若有草木和鸟鸣是令人愉悦和近乎奢侈的事,然而能在许多嘈杂的鸟叫声里分辨出其中的一种,并长久留意该鸟的出没与安危,就非一般人能做到的了。芭蕉屋外树上的白眉鸟算是得遇“知音”,无论芭蕉是临窗读书或是厨房做事,那股脆亮的鸟叫声总能被她缕缕地捕捉到耳畔与眼前,直到有一天“白眉鸟的鸣叫突然在众鸟音中抽离出去”,她“似失落了一件心仪的手链”,坐卧不安。芭蕉爱树也爱鸟,但她更爱人。她有许多文章是写家人与朋友的,或探访,或别离,丝丝环环,倾注了她满腔的情意。哪怕是对一位从未谋面的朋友,她也会传达出最贴心的暖意,《小雪里,大雪外》家常,温和,不言相思却句句相思,硬是读出我两行眼泪。
女人一旦玩起文学,往往会扮演一个厉害的角色。芭蕉也很厉害,她的散文没有学究似的匠气,也无佛道的沉郁和艰涩之气,她文字透露出的是一个灶台女人的俗家子气和烟火气。听她琐碎的唠叨,好似看青衣女舞动水袖,端稳伶俐,一个人演绎一台戏。她这种接地气的写作状态,使得她的散文总是弥漫着一种城市乡居者见什么都新鲜的精神劲。文章应是心灵的轨迹,文章应表达心声,芭蕉的写作似专为实践这两句话而来的。她甚至拒绝名言典故以双引号的形式原封不动地出没在文章里,她说那是无能的表现。她的文字没有虚假的粉饰,没有刻意的形式翻新,没有故作高深的玄妙之论,切入点都很直截了当,购物炒菜,下雪刮风,甚至家居装修、水管改造等生活琐事皆可入文。她用心活着,在生活里的怪念头也特多,跳脱的感觉忽忽闪闪,如行云似流水,最使人惊叹的是她打字快,千字文,半点钟,一蹴而就。快而有味,读者感觉自己是在与她共同参与一件事,意犹未尽之时她已戛然而止。
我一直认为,一篇文字的好坏取决于意蕴和语言。上面讲的,多是芭蕉散文意蕴方面的事,其实她还有一个厉害之处是她的语言。语言有天分的因素,与芭蕉通过电话,那一口“吧嗒吧嗒”的豫腔普通话,一听便知她是个会说的主儿,什么话一经她的嘴说出就分外活脱和灵动。但会说不等于在行文时就能转化成优美的散文语言,这,还得靠勤勉和锤炼。芭蕉的散文在修辞练句上显然是下过一番功夫的,我的印象有两点,一是她喜欢适时引口语入文,许多带有豫北方言的表达,精准且极具魅力;二是她在使用口语的基础上更注重融汇一些古典文辞。由于这两点能比较好地完成对接,她的散文语言避免了冗长拖沓而不得要领的一般写手易犯的毛病,她能将复杂的内心情思以寥寥数笔轻易描出,言简意赅,却不可替代。她说每一个意思都有一个最好的表达。另外,在她的散文语言里,隐约能感觉到曹雪芹在《红楼梦》里某些用语方式和语气。我一直怀疑她是否受到了曹公的熏染,她嘿嘿一笑,说喜欢读脂批版本,没事就翻翻。我晓得她常翻的还有明清小品以及汪曾祺和沈从文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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