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重拾与重估经典的力量

           如何重拾与重估经典的力量

               ———从童话创作到文学作品中的原创性
      


                                                                                             
                            贺 颖

任何有过漫长阅读史的人都不难发现，自古至今，一切优秀作品的创作过程，无非就是向经典致敬的过程，几近涵括所有文体，自然儿童文学也不例外。事实上没有对经典的阅读与思考，所谓创作便仿佛缺失了阳光和雨水的种子，极难萌芽破土的，亦不必说结出健康妙美的果实。
       何为原创——应该是一个心灵以非凡的眼界、情怀与笔力，在对经典与生活的结构、解构与重建中，创造而出的流淌着形而上意义的经典血液的、全吧新而鲜活的作品。卡尔维诺在一篇关于音乐的文章中，提起了对经典的析解：“我们继续在屋中聆听音色清晰的经典………在这个时代，能够在经典中捕捉到远古的回音，已经很不易了，无论如何，聆听经典总比不聆听经典要好。”
    托尔金的笔下的霍比特人，从故乡夏尔出发，到最终回返故乡。奥德修斯对故园的毕生回返，甚至是电影《冷山》的男主角，美国南北战争中的一名士兵，整个影片几乎就是他回返故乡冷山的全部历程，漫长而疼痛，分外动容。而这些回返，如此相似于文学创作中对经典的追溯，对人类文明源头的神话般归来，也成全了人类精神宿命般的遥远乡愁。如果说童话是神话的孩子，那么原创也许就是经典的孩子，原创必定源自于经典，出走于经典，而最终回返于经典的蕴藉之内。相较于其他文体，童话的创作，尤其最是灵魂对经典的返回。
       了解孩的需求，了解孩子心灵深处的悲欢喜忧，对作品的创作是极重要的。冒险、神秘、梦幻，孩子的心跳我们应该并不陌生，而我们的作品，就是如何打开自己的想象，将平凡生活中的个体经验，以优美而细腻的思考、以自己最为擅长的叙述方式，结构抑或演绎出奇崛的作品，让孩子得以在阅读中明晓如何分清善恶邪正，如何走向成长，如何于尘埃世间保有一颗弥足珍贵的至真童心。当然完成这一切，更多时候是对作者想象力的拷问，拷问是什么，在养育我们自己。
   关于想象力，我们需要的不止是孩子般的勇敢，更要有孩子般的真纯，朴拙，炽野，以及对真善美的朴素却是深刻地认知，或者说，以美为翅，以善为马，以真为魄，听凭天地神灵的唤引，而抵达作者与读者共同期许的梦境。甚至对想象力我们要做的，是充满神秘地全然地信赖，相信一切都是真的，正如人类幻想之父凡尔纳说的那种：“凡是人们能够想象到的事情，总会有人最终实现它”。说到想象力的经典，会想到《一千零一夜》，“作者展开了想象和幻想的翅膀自由驰骋：无所不能的神灯与魔戒指；一夜间建立起来的宫殿；往来于宫中的飞毯；会飞行的乌木马；海岛一般大的鱼；能隐身的头巾；可以驱使神魔的手杖；能看到任何遥远目标的千里眼等等。这些神奇的事物都是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它表达了人们征服自然、改造社会、战胜邪恶势力的积极进取的精神。”于儿童而言，对道德的追问，对真理的追求，同样尤为重要。这是在孩子的心中播洒的种子，关于心灵成长、甚至是一个民族的精神走向。在《指环王》中，托尔金为我们提供了以佛罗多为首的几个例子，可以清楚明白地展示个人选择、力量与道德之间的关系。而古希腊的柏拉图也同样关注道德与力量的关系，他向我们提出的问题是：如果一个人不道德却又能免于惩罚，他是否还有必要做个道德的人？也就是说，是否拥有了无限的力量就可以做个不道德的人了？其实，这样终极而深沉的追问，答案却如此简单，“拒绝没有限制的力量，以道德为生活的准则”，这也几乎是经典的儿童文学作品中，都会涉及到的，它们潜藏在各种各样的故事与传说之中，如沐春风如临春雨般地，播洒在孩子的心上，于潜移默化中，指引孩子的心灵，在精神的森林中穿行，就像托尔金笔下的中土女神，引领着护戒使者们，走出了幽暗森林，并最终获得了神性与人性的双重涅槃。而与之呼应的则是对无限力量的占有与贪婪，像俄罗斯伟大诗人普希金笔下的《渔夫和金鱼的故事》中，最后依旧坐在那只破烂木盆中的老太婆。这些都那么深刻地印在每个读者的心头，在作品与生活的相互影响中，作者也利用对人性的鲜明而灵动地刻画，释放出作品强烈的主题，让人或叹美或唏嘘，久久难忘。
   我们必须留意最为接近自然的一切，因为越是接近自然的，才越是有理由接近孩子的心灵。我们这样试图的接近像什么呢，有点像梭罗说的那种“我看、闻、尝、听、抚摸，自然中一切与我们密切相连的永久事物………这宇宙间最真实的辉煌与神秘。”我相信，若我们果然能打开自己的每个最微小的原子，体验自然中的每个刹那，震撼于简朴，铭怀于愉悦，那些大地上长久的存在，星空中永恒的辉煌，必定会引我们去向仿佛“四十大盗”的藏宝洞一样的神秘所在，那里一定是我们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文学“宝物”，真正意义的经典——那些奇异的灵思，美丽的故事，超凡的想象力，不请自来的佳句，午夜里叮当作响的歌谣。

有人说只有读过《格林童话》的童年才算是完整的。这话毫不夸张。这本书里的故事情节曲折、但不离奇；叙述朴素、却不单调，一百多年来，一直都受到世界各地孩子的挚爱。度过童年的孩子，有谁不知道青蛙王子、睡美人和灰姑娘呢。纯真、智慧，勇气、希冀、信念、温暖和光明，是经由作品播洒在儿童心中的种子，是干净的阳光照彻世界的角落，是仿佛来自中土世界的微风，吹散阴霾，是神性的温情，化解世间的冷硬与荒寒。
       儿童是一个在身心发展上，区别于成人的特点和需求的独立的社会存在。必须意识到儿童文学与一般思想教育、知识教育的区别，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是为儿童的精神生长所创作和提供的特殊的文学品种，不仅仅是对儿童心灵气质的启蒙与抚慰，最为重要的是，当孩子的精神在成长的懵懂中遭受犹疑，或备受阻碍，或与世间产生歧义，当儿童感到自己身陷困境需要逃离等等，一部优秀的作品，必定是那个，为孩子大胆提供栖身之所的神秘所在，好的儿童文学杰作，必定经得起漫长岁月的淘洗，经得起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一代代读者的检验和认可，并能得以流传，具有伟大和恒久的艺术品质。作品中所呈现的是少年儿童们感兴趣的故事，而它们的叙述方式也必定能为全世界不同国家和民族的少年儿童们所接受，最重要的，一切经典的儿童文学作品，它们所呈现出的那个世界，绝不仅仅是为孩子打开的天堂，更是令成年人驻足与思索的秘境。
除非我们没有理想，除非我们的创作仅仅停留于消遣，否则，对原创的坚守，正是对经典的无限深入。让自己具备非凡的眼界、情怀，非凡的精神力量，及对语言的把握，方能创作出童话世界里的天籁之篇。唯有如此，亦方可将儿童文学作品中的温暖、感动和明亮，将理想、智慧与诗意这些弥足珍贵的东西推向星空下的极致，更将整个文学的创作推向极致，而那些在极致处绽放的奇异之光，也将一直喂养我们孱弱的灵魂，不致枯萎和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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