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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灵魂漫步与幽境寻踪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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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魂漫步与幽境寻踪
                                       楚些
    十九世纪的福楼拜曾将文学欣赏比喻为“灵魂在杰作间的漫步”。而漫步一词在中文语境中还有另外两个译法,其一是壮游,指向心灵的伟大旅行;其二是探险,指向鉴赏主体想象力的激发以及由此而生的探秘。漫步一词,对应了“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式的娴静,与古典诗学的虚静之说相衔接。在我的理解,漫步一词更能切合东方民族的阅读心理和审美习惯。欣赏活动复杂而多元,歌德曾将文艺欣赏分成三种类型:一是不假思索地享受美,二是只作判断不享受,三是在享受的同时作判断,在判断的同时进行享受。而第三种才能再现作品的精髓,实际上,这是欣赏活动由浅入深的三种境界。就歌德的判断而言,前两种为阅读与欣赏的常态,而后一种,乃是文艺批评从业者必走的台阶。
    知识主义精神日渐蜕变和衰败的今天,盛行的工具理性使得知识分子群体,还有他们的话语生产,由当初的分化行进到固化的程度。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文艺批评话语的生成模式和基本场域。当前的文艺批评格局亦可以用三分法加以描述,即体制内的,学院式的,以及民间批评三个场域。文联、作协体制内创研部或理论研究室的众多批评家构成了体制内的主体,他们肩负了批评与意识形态规训的双重职责;而高校以及相关研究机构的批评从业者,则为当下批评话语体系建设的主力军,无论是在人数上还在专业力度上,他们的辐射能力皆最为强大;至于民间批评场域,则呈现出分散性、弱化的总体特性。其间的从业者接近批评发烧友的角色定位,他们的主要交流平台在文学论坛、博客、豆瓣读书或影评这些新兴媒介之上。在他们身上,职业化色彩以及相应的功业因素相对稀少,更多的是出于兴趣或者性情寄放的缘由。爱因斯坦曾经说过,热爱是最好的老师。热爱的涌入,使得这批民间评论者的批评实践拥有了体制和学院批评所缺乏的日常体温以及某种程度上的纯粹性。得知桑榆失之东隅,体制、学院、民间三个场域之间呈现出互补的局面,相互的砥砺与尊重方是康庄大道。
    来自湖北的文学批评家黄叶斌先生勤勉而严谨,彼此虽未谋面,也许是因为有同样的兴寄,借助新媒介有了多样的交流,其品格和学识如清风般吹拂过我的天空。诸多的交集,使得对他的认知逐渐加深,叶斌兄虽然任教于职业学院,我却宁愿将其归入民间批评家的队伍中,如此归置有如下的理由:其一,从其写作实践来看,去学院化的色彩比较显明,比较注重个体感兴的切入,注重个体为基点的体验诗学的建构。这些因素贯穿于其批评文本的基本格式抑或批评话语的组织之中;其二,从其写作对象来看,繁多而分散,与学院式的格子化(指专注于一种思潮、文学现象或者某几位作家)情境反差甚大。他所处理的写作对象包括地方性作家,也包括全国各地的文友,当然,也有重要作家之重要文本的解读;其三,从功能的层面来看,其批评文本不是写给专家教授来看的,也不是用来评定职称、评奖等功利性目标的实现。瓜棚架下,三五朋友,一干读者,谈文论艺,坐而论道,乃是理想的接受情境,如嵇康之诗歌——俯仰自得,游心太玄。
    《为文学生长鼓与呼》为其评论集子的名称。从题名来看,文学生长为其批评实践的基本诉求,鼓表征着鼓励和呵护,呼表征着吁请和呼唤,鼓呼二字,即神游具体作品之中,得意忘形,得鱼忘筌是也。这部评论集子内容丰厚,包括五个部分,有散文专评,诗歌专评,小说专评,评论之评论,以及媒介上的互动果实。总字数超过了三十万字,集中呈现了其近些年的评论成果,这一次的结集出版,我想既是一次汇总,也是某种自我的确证。多年心血即将付梓,作者得以宽慰的同时,也是自我认识上一次回跃,再上路,必轻装简从。
    黄叶斌先生的评论写作跨度甚大,不过,果实的飘落集中于近些年。集子的内容因涉及不同文体,所以,各自有不同的特色,至于其间幽微的差别,在这里暂且悬置,用心的读者自然能够深入话语现场,于峡谷漫步中体味树林、岩石的千态万殊。我想阐发的是写作对象的问题,众所周知,就文本批评而言,重要作家如万花丛中一点红,大量的评论,大量的言辞奔涌而去,聚焦于一点。或者说,评论文本的数量与作家的影响力搅合在一起,存在着某种级差效应。很多时候,批评像个眼睛往上翻的势力孩子,哪家的鞭炮响,就往哪家钻。如此以来,大量的普通作者,尤其是那些有潜力,正处于上升期的写作者,往往会遭遇批评的冷落。然而,也正在这个群体恰恰缺乏批评这一解渴之水,写作者者的致命孤独,批评的缺位在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克服孤独一直是人的一种努力,这种努力往往并不能取得成效,梵高就是一个悲惨的例子,他那强烈的爱没能使他融入周遭的世界,反而使他与世隔绝,他临终时喊出的“痛苦啊!永无止境的痛苦!”这样的话语,绝不是对痛苦和孤独的赞美,而是对他们的诅咒。在叶斌先生的集子里,我看到了与改变有关的亮光,尽管这亮光是微小的,但我信奉聚少成多的光亮聚集方式。他所书写的一些对象,比如陈峻峰、围庭、张灵均、欧阳杏蓬、曾强、陈洪金等人,皆是我所熟悉的散文作者,固然非一线散文作家,然而他们皆处于写作道路上的爬升状态,其中有些作者已经写出有分量的力作。对象的选取,与自我定位息息相关,体现出一种态度,一种觉悟。相关这些上升期作者的评论,我想一方面是鞭打和提醒,一方面则是温暖的鼓励和拥抱。也只有在温暖中,根茎才会舒展,并逐渐走向茁壮。
    我注意到,叶斌先生在批评话语的处理上,注重三段论式的推理,喜欢条分缕析的解读方式,如此以来,层次相对清晰。不过,这在某种程度上降低了理论的敏感度,或许这和他追求清晰明白、简单实用的认知诉求有很大关系,这个问题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非黑白分明的二元论所能勾勒。在文本解读方面,他的细节挖掘并加以印证的路数相对扎实,这是其批评文本的长处。也体现了他在灵魂漫步的同时,能够幽境寻踪,发掘文本中特别的审美生长点的能力。
    本雅明有一句话,谁在这个时代恢复批评的尊严,就必须创建一种批评的文体。这句话是摆在所有批评从业者头上的标尺,类似康德所言的,在我头顶,灿烂星空。批评的原野足够宏阔,批评的天空更是接近无限,行走其中的人应该保持足够的敬畏,批评者的自律是捍卫批评尊严的必经之途,而尊严总是眷顾那些纯粹之人,因为他们的心中藏着深爱二字,恰如巴尔加斯•略萨所言:“生活在地球上的人们需要在内心深处建构一个属于自己的奇幻美妙的精神王国,使之与残酷的现实生活并行,以此填补空虚的心灵,驱除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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