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周评五十一:寻觅意识流散文解读的钥匙以及质疑(王克楠)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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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觅意识流散文解读的钥匙以及质疑
——杨永康《毫无头绪》与庄辜笑声《失魂引》对比解读
王克楠
好久没有写评论了,起笔就要说说意识流散文。在很多人眼里,散文这种文体最不适宜意识流。连散文都可以意识流了,成何体统呢?不管成何体统,用这样的写作方法写作散文的作家已经有一杆子人了,而且才华勃勃,小有成绩。意识流散文就是通过意识的流动彰显主题。意识流散文按照人的潜意识流动,“有意识地打破时空限制”,人与神,人与鱼,天与地,生与死等等自由流淌,独来独往也。大家都有这样的体会,遇到一个新的事件,头脑里都会产生潜意识流动。潜意识是心理现象,这是意识流写作的心理基础。
我理解的意识流散文,不是一个流派,而是一种创作方法。这个东西之所以新奇,中国读者不习惯读,是因为作家写得随意流动,而中国的读者受传统影响太深,喜欢读实实在在的传统散文。我国的意识流散文至今还在蹒跚走路,主体导向不明确。可以说,无论是意识流还是物质流,都是用人的意识写东西,所以称作意识流散文是“雷区”,是因为用意识流写的是人的潜意识,可以说,无论是意识流还是物质流,都是通过意识来写作的。之所以有人称意识流散文是“雷区”,是因为意识流的作者用的是潜意识。
最近,下功夫阅读了新散文观察的两篇意识流散文,对比解读是有难度的解读,但是杨永康和庄辜笑声在意识流散文创作都是有成绩的,两位作家都是我尊重的作家,在一篇是杨永康的《毫无头绪》,一篇是庄辜兄的《失魂引》。在解读的过程中,发现二人有共同点,也有不同点,把共同和不同点进行以体会解读,更能彰显两位作家的特点,同时我相信采取对比解读的方法也许会增加读者对意识流散文本身的认可。
杨永康的《毫无头绪》是他近期意识流散文又一篇有分量的新作,文本增加了过去不曾有的东西,不管是坚持,还是妥协,都令人惊叹,首先,他的这篇散文可读性强了,文本不那么游离了。不管是单线,还是复线,都是有迹可循的。当然,从整体把握上,杨永康散文永远对读者知识和想象力的一个考验,换句话説,如果读者对当下中国的社会现实没有洞察力的话,可能会不知道老康在说些什么。其实老康说的很明确——毫无头绪。大家想想,中国当下的社会现实有头绪吗?一会是大拆迁,一会是新农村,一会是苍白的新理论,一会变化到了梦里......文革的事情虽然荒诞,但毕竟有头绪,有目标,有阶段,可是,我们目前经历的公共生活却是毫无头绪的。在这个毫无头绪的大背景下,人们不知道该做点什么,也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甚至进了庙也不知该去哪里烧香,像个闷头的苍蝇......从这个背景角度说,这篇散文从文本来说是迷离的,同时又是清醒的,是清晰的,是不二的。
还要联系庄辜兄的《失魂引》,这篇散文是从一幅图画起笔的。文本里是彻头彻尾的美丽,彻头彻尾的杂芜,彻头彻尾地多义,创造了一个创世纪的图景,一层层的画面好像是涵盖一切,可是偏偏在多义性和单纯性之间的关系上出了问题。文本显得缺乏内在节奏,读者在阅读时也容易失去方向。“我魂游天外,御风而行。”像是天外的仙人迎风说话。白发老者是此散文除了“我”之外的第一个人物,人物出来以后,是马的图像,马的图像出现有什么意义呢?潜意识毕竟要受意识的左右,即使是梦,有的时候也会问自己“这是梦吗?”接着出现了一首诗歌,诗歌有“帝国”“文化名片,城市代言”,作者是在对现实进行解构吗?把现代诗套进这篇散文里,本身是冒险的,如果诗歌不能成为散文的组成部分,就会构成分裂。接着,作者带着读者进了古战场,这个战场对“意义”作何解读?这时候,白发老者又出现了,于是,印章好像有了意义,什么意义呢?即是——翻天。翻天对于我们的生活十分重要吗?
好,我们接着解读杨永康的《毫无头绪》。作者的这个文本里的“我”,一开头就是性格的,有追求的,甚至有点出自污泥而不染。这个形象是清楚地交代给读者的。文本里的“关于拉丹,帕玛尔、巴尔扎克,还有克莱尔”从表面看是无意出现的,其实是有作者想法的,因为这几个词语是重复在文本里出现的。老康文字的可读性,是“我”一直在文本里活动,虽然“我”的活动有点飘,有点随意,但是“我”一直是存在的,同时,“我”和外面的世界正在发生这样那样的联系。“我认识的人不多,拉丹算一个,帕玛尔算一个,巴尔扎克算一个,克莱尔算一个。”这四个有代表性的人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位置以及“意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精神特色,也有各自的存在价值......老康文本里的最清晰的是这四个人,最难于读懂的还是这四个人,这四个人基本上是没有等量解读的方程式。笔者猜想,这四个人物肯定是经过老康精心挑选的,这四个人代表了世界的一个方面的价值,有自己的独到的东西,这样的独到的东西基本是无法解读的,可是聪明的老康却是摆布出了一个可以解读的架子,纠缠不息。一般情况下,老康是隐忍的,是沉默的,在这个文本里,老康竟然不肯说隐语了,直接站出来表态,“这时代肯定有某个地方松动了。”庄辜兄的《失魂引》也是用的第一人称——“我”,可是这个“我”却是生活的旁观者,是生活事件的串联者,而不是参与者,这是和老康《毫无头绪》的“我”的重要区别。
无论是传统散文,还是意识流散文,都无法回避生活事件,文本里的“事件”是不可少的。老康的《毫无头绪》彰显的是“我”和到拉丹、帕玛尔、巴尔扎克,克莱尔四个人物的若即若离关系。庄辜兄的《失魂引》呈现的一个壮观的“宏大的世界”,庞大的世界确实是壮观的,但和读者有什么切肤之痛呢?又和未来有什么关系呢?文本里的回民街本来可以展现一些东西的,但是文本停留在对“牛肉的红是鲜烈的,它好比血气旺盛的丈夫”欣赏上了。老康形容自己的感受,“我喜欢拿着锤子与扳手到处敲打敲打,并非希望出现松动,而是它们他们早已松动。夜深人静,一些神秘的东西掉在地上,声音清脆而响亮。我喜欢那些源自深夜的神秘坠落,轻轻易易地将一个人的心捕获。”这样的叙述就显得与读者距离比较近,读者知道作者在想什么,大约朝着什么方向走。
对于意识流散文来说,叙述文本可以飘忽,可以意识流,但是世界观不可以含糊。老康的《毫无头绪》文本里“我”显得像一个无所不知的哲人,这篇散文是有清晰生存理念的,“一些坠落是有害的,人类应该认识到这一点,”他赞成什么,反对什么,也是清晰的。在在庄辜兄的《失魂引》里,“我”对生命的态度是模糊的,模糊也许这是一种朦胧美,但是容易让读者犯困,散文写出来,还是让读者看的,还是要影响读者心灵的。而这一切的要义是要读者首先大致可以读懂,知晓作者的生活理念和生存理念。
在老康的《毫无头绪》文本里,“散文事件”一个紧接着一个,虽然有的事件不是理性的,甚至是荒诞的,但依然可以找到叙述线索以及走向。在庄辜兄的《失魂引》里,总是出现大幅图画的描写,是静态的而不是动态的。《失魂引》出现的第二个人物是——小米。小米和作者的关系是什么关系,并没有透露。这个文本里的“梦的特征”很鲜明,给读者的感觉只是叙述梦幻过程,而不去揭示梦幻意义。笔者觉得整体像是梦境,梦境也应该近距离逼近人生的,我认为意识流应该句句像是无意义,其实是句句有意义的,这个意义,就是当下意义,即是和他人生活的关联,而不是单纯的个人化倾诉。写潜意识,也不能出格,不能随心所欲,一般不去宏大叙述,那会写出神话和寓意的味道,就不是散文了。老康的《毫无头绪》也是写人的潜意识,尤其是“鸡眼”这个细节,绝对是潜意识的呈现。“我打开一个抽屉,我想要的东西我不想要的东西都在里面”,这是符合常理的,常理里又有不合常理的东西,互相交叉。作者弄了那么多的医疗器械,意在救人和自救,想想我们的社会,不是每个人都要遇到救人和自救的选择吗?
文章的中间部分,应该是主旨的深化和展开,老康沿着既定的路线,谈到了钙对人体的意义,谈了抽象的人生理念——这是老康过去没有过的。因为对人生的认识的深化,即使是被人们公认的豪言壮语,人生箴言,也成了老康解构的对象,被他解构的有:赫胥黎,柯罗连科,罗丹,雪莱,朗费罗,这些人类精神史上的大师被老康拿来解构,是需要勇气的,有老康的用意。庄辜兄的《失魂引》展开部分是扬帆起航的辽阔,是作者和女仙的邂逅,是继续波澜壮阔地在海上漂流。其中有对亚平宁半岛的描述,有爱迪吹起了小号.....这些现象之间彼此孤立(各自成为独立王国),没有联系,也许这样的状态,真的是自在状态(会不会是人和自然的终极状态)。同样是主旨的深化和展开,老康的《毫无头绪》几个段落之间不是分裂的,是有联系的,“我年轻的时候老觉得嗓子里有异物”,有病了,需要治病。其实得病的是我们的这个社会,社会的疾病是公民个人疾病的母亲。接着老康的散文里出现了闲笔,对手电筒的价格、种类、哪个国家生产的,开始没玩没了的纠结,考验着读者的耐心。接着出现了另一个线索——换硬币以购买手电筒。但是同时夹杂着文本的主线——寻找拉丹,帕玛尔、巴尔扎克,还有克莱尔,前后问过老头,问过屠夫,问过,期间观察了一只狗和一个贵妇人小腿的亲热,还有宠物狗和警察、贵妇人与警察的纠缠(分明有鲜明的阶级启蒙)。
在中间部分,老康有意无意地又设计了一个线索,不再去寻找四个人物,而是对门锁入迷。这样的入迷也映射了当代生活的不安全性,因为不安全,只好求助于锁,就如没有美好的歌声,只要求助于卡拉OK的嚎叫。而后“我多次想到过求助。我甚至发出若干则隐晦的求助信息。”这都是生活不稳定的信号。下面是潜意识的流动,给鸡眼写诗,对烂苹果的敏感,对各种疾病的敏感,等等,都是从不同侧面解读“毫无头绪”的碎片。一个和四个,四个和一个,数字游戏的背后有老康对生活的理解。拉丹,帕玛尔、巴尔扎克,还有克莱尔这四个人在彼岸,是人类现存的智慧无法解读的,偏偏老康认为可以解读,并且解读的结果对处在水深火热中的人类是有帮助的,这是老康散文的不同凡响之处。庄辜兄的《失魂引》是中间部分是肉欲的月亮,是远古的风景,是天河上的遭遇,是化妆舞会,是睡过去醒过来的反差,是童话国、粉溪猪故事.......热热闹闹的万花筒一般的世界,不是童话胜似童话,每个碎片后面看不到指向“本质”的光谱,用一句时髦的话来说,缺乏的是“战斗性”,反而多了享乐性,如果沉迷于享乐是为了解构,是为了暴露和惊醒,倒是有一定的意义。但是从文本里看不到这样的动向,只是在第九节揭示“房间的陈设有了变化,床和桌子都不见了,空荡荡的走廊只留下一面打开的窗户。”“我又回到了自己的故乡,那座古旧的城市,它饱饮风沙,尘土满面”梦醒来了,类似一枕黄粱的美梦。
世界是多元化的,多样化的存在可以互相构成比对以及互补。中国的散文虽然薪火传承了几千年,但是写作也不能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一个面孔,应该鼓励多样化写作,意识流写作正是其中利器之一。文坛里的使用意识流方法写散文或者尝试的作家越来越多,这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但是人多,并不见得篇篇成功,意识流中的潜意识流动,是不是有底线?意识流散文的主题确定是主题先行?还是在文本的推行里、彰显主题?意识流的“多线索”多到什么程度为好?这都是勇敢地尝试意识流的散文作家应该考虑的。老康和庄辜兄都是当下文坛优秀的意识流散文作家,笔者将两位作家的散文进行对比解读,绝无扬此抑彼之私念,仅存通过文本解读理顺意识流散文的脉络的拳拳之心,望二位仁兄莫怪为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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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永康《毫无头绪》(发表在2013年7月《西湖》)地址:http://chengzhucun1.atx56.idc800 ... &extra=page%3D1
庄辜笑声《失魂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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