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记忆中认识一个人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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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读贾登荣散文集《记忆》
骆塞夫
求学师范、教书育人、入新闻圈、供职党委宣传部……这是登荣兄的工作经历;
读杂书、饮粗茶、喝小酒、写文章……这是登荣兄业余生活的主要内容。
无独有偶,我和他的人生轨迹居然奇迹般的完全重合,我们的彼此的兴趣爱好也几乎相互复制。这就是我一改不愿为人写序的习惯,而却不加推辞地答应为他的大著《记忆》写点文字的缘由,尽管,他完全可以去请名家为之锦上添花。
在2013 年的“年味”越来越浓的一个个夜晚,我慢慢地品读《记忆》,我被一篇篇文章带进了时空隧道,有了一种穿越感——我也开始了我的“记忆”。
过往的岁月已经“无可奈何花落去”,但登荣兄的锦绣文字却是“似曾相识燕归来”。集子中的文章,我大多在一二十年就拜读过,彼时我在报社编新闻,顺便也编辑文学副刊,登荣也一边弄新闻,一边弄散文。凡有新作,都会先寄来给我看,我选编了一些,也退回了一些,退回的大多在其它报刊发表。大都收进了这本集子。
集子分为四个单元。
我要重点评说的是第一单元“岁痕”,收录的多是忆文。从不同角度不同的侧面,展示的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断代史,当然,也是登荣兄个人的历史
岁月不再,痕迹犹存。那段岁月充斥着理想的狂热、生活的艰辛、世事的诡谲、人生的迷茫……也有青涩的童趣和人到中年的反刍。譬如“曾在连饭也吃不饱的岁月里,在不通公路没有电灯相当偏僻落后的小场上,干过一件至今想来也觉得十分滑稽可笑的事——办图书馆。(《小小图书馆》)譬如最先是孩子们自发去等候和迎接电影放映员,后来却是有组织地“接电影”——接那些革命题材的电影,恰如文革中接伟大领袖的“最高指示”,前者童心可鉴,后者就有些荒诞。作者意在反思这种荒诞,他在《接电影》写到:“从自发主动热情地去接电影,演变到被动无奈躲避接电影,历史老人,开了人们一个多大的玩笑,留给人们的该是怎么的思考?”。作者在偏僻的乡村长大,生活的艰辛无时无刻不裹挟着他,这在《水的往事》一文中体现得尤其充分,大旱之年缺水,孩子们受命排队接水。“……等到天黑还没轮到我,不知不觉,眼皮开始打架。倒在井旁睡着了。突然,一阵灼热的阵痛刺醒了我,只见母亲怒气冲冲站在我面前。仔细看,我的次序已经过去了,水桶、瓢也被人踢倒在一边。辛辛苦苦等了大半天,难怪母亲要狠狠地拧我……”。贫困扭曲了孩子们的童年,也扭曲了“母亲们”的母爱。我要特别提及的是《纸条风波》,因为腼腆,不敢和女生正面说话,哪怕是极其正常的交往,只好写纸条,这是当年中学生的惯用手法,结果引起轩然大波,差点为此入不了团。不管是正常的交往还是懵懵懂懂的情窦初开,在今天都算不了什么,但在那个极左的时代却是大逆不道、为人不齿的。难怪作者要大发感慨:“一些老同学总爱说现在我不合群、不喜欢参加过去同学的聚会。我想,之所以造成这种状况,其实就是这次“纸条风波”在我心中留下的永久的痛!”一件小事扭曲人的性格,影响人的一生。文章的深意即在于此……
上述文章写的是“悲情”,但作者写得更多的是亲情和乡情。他写老父亲走几十里的山路到县城请自己打一回牙祭,其实是想看看好久不见的儿子。实话实说,文章给我的感动一点不亚于朱自清的《背影》;他写自己不漂亮(其实还是蛮漂亮的)妻子,写他们阴差阳错的初恋,描绘了一个集仁慈善良、宽容忍让、克己奉献、节俭勤劳于一身的传统女性的美好形象;他还多次写到自己的女儿,把孩子的天性和父爱传达得真切感人;他也写自己的老师、乡亲、朋友,写特色鲜明的乡村风物和传统节日……家人组成家庭,家庭组成家族,家族组成家园,家园组成家乡,若干家乡组成国家,这是家与国之间的递进关系,登荣的文章正是这样凸显出鲜明的家国意识,由小爱反射出大爱。
写这类文章作者大多用白描手法,平平实实地讲述,不雕不饰,但直笔中穿插曲笔,平静中仍可体味到笔底微澜。微澜足矣!既不是死水,又不是大波,复杂中见统一,在跌宕中见均衡,实乃文章之的大境界。正如季羡林先生所言:“我理想的散文是淳朴而不乏味,流利而不油滑,庄重而不板滞,典雅而不雕琢……”当然,平实不是平板,重要的是虚实相生,平中见奇。登荣兄是深谙此道的。
第二单元是“心语”,随笔的意味更突出一些。如果“岁痕”记录的是作者的个人史,那么“心语”则是披露作者的心灵史。人生感悟的流露、人生体验的井喷、人生经验的归结,是一个作家在一定的年龄段的必然行为,是文章历练、积累到一定时候的必然走向。很早以,前我曾经不太确切地说过(或许其他人也说过)人生各个阶段与文学体裁的有趣吻合,即:青年是诗歌,浪漫而虚幻;中年是小说,严峻而现实;晚年是散文,淡定而率性;综观一生是戏剧,丰富而跌宕,悲剧喜剧还是正剧,可以论定了。登荣兄人到中年,中年后写的东西就出品位,见功底了,耐人咀嚼了。真是“庾信文章老来成”啊 !建议读者朋友留心《与“名人”保持距离“》、《享受孤独》、《闲话文人》等篇什,你会发现作者的“独”——独到的视角扫描、独特的价值取向。独有的文人情怀。所谓的“独”,不是“独夫”,是“独行侠”也。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是古训。登荣几十年一直都在践行这一条学人“铁律”,我们从“书恋”和“旅闻”两个小集里可见一斑。
读书情结、读书乐趣、读书理念、读书方法等,都被作者用故事或感悟娓娓道来,既饶有情趣,又不乏真知灼见。其中《读书观念的嬗变》、《嚼书》、《名著的魅力》、《读书贵在能进能出》、《天地间第一人品——读书》等尤其值得细细品味,我这个准读书人是从中获益匪浅的。套用前铁道部新闻发言人的“高铁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
读行天下。读也是行,神游天下也;行也是读,读天地之大书也。登荣酷爱旅游,去过不少地方,看过不少名山大川,采集过许多民风民情,搜罗了大量的地方掌故,故他写的游记把知识性、可读性和自我见识糅合得很好。全然不像如今某些人记游,浮光掠影,走马观花,在景区买一本介绍风景名胜的小册子,回去再在网上浏览一下,粘贴一些东西,拼凑一气敷衍成篇应应景,表示自己曾经“到此一游”而已。而是以新闻记者的职业习惯在访问在记录,从文学的视角在观察在思考。因而,虽是一二十年前写的,至今仍然有新鲜感——旧闻给新人的新鲜感。作者在后记中说,“我去过的那些风景区,距现在也有20多年了。近年来,各地大兴旅游业,当年笔下原生态状态的风景区,经过多年打造开发,也许和当年的情况迥异,天壤之别了。”然而,正是这种原生态,被文字保存下来,显得更有价值,更难能可贵。
我是一个对自己和别人的文章都较为苛刻的人,这点登荣兄应早有感受。早年我编副刊,作者众多,版面狭小,发篇文章不容易,不苛刻也不行。他的好多文章在我这里被“苛刻”掉了,但却在其他报刊甚至是大报大刊发表出来,让我颇有些尴尬,常常怀疑自己的鉴赏水准和编辑理念。此时,我依然苛刻,我得苛刻地“求全责备”一下我的这位老朋友:可不可以写得再轻松一点,文本叙述方式可不可以再富于变化一点,可不可以再写得“散”一点。萧纲在《诫当阳公大心书》说:“立身先须谨慎,文章且须放荡。”此处说的“放荡”与生活习性无关,而是说写文章应不受约束,要活泼跳荡。我们都是受传统的散文模式桎梏已久的,读书时读名篇,教书时教名篇,散文的千年不变的理论根深蒂固地左右着我们这代人的写作观念。我们要从中挣脱出来。散文,是到了理论创新的时候了,是必须的了。愿以此与登荣兄共勉
我在小巷不时响起的鞭炮声中,断断续续地读完“记忆”,同时也在自己的记忆中完成了我的读后感。当我从电脑上意犹未尽地退出登荣发来的电子文档程序后,闭目沉思,觉得还有话要说,脑海里老是跳跃着“文”与“人”两个字,“文”前面说了不少,说说写散文的贾登荣吧 。这是一个有历史责任的人,他的“记忆”我以为不仅仅是个人的记忆,而是国家和民族的记忆;这是一个勤奋好学的人,常常让懒惰的我汗颜不已;这是一个有才华的人,才华不是表面的东西,是深入一个人的骨髓并伴随终生的一种特质或潜质。责任(也可叫担当)、勤奋、才华,是一个人取得成功的三要素。登荣兄具备了这些要素,他的成功是必然的。但是——又是但是(犯了语文教师的老毛病),当今“成功人士”如过江之鲫,要想真正地脱颖而出,获得大成功,还要继续走下去。近来,我不断在报刊上读到登荣的新作,恰恰证明我的这些善意的提醒和加压是何等的多余。
这篇或许会被称之为“序言”的文字写得有点长了。我曾经发文嘲笑过写长序者是在别人的土地上种自己的庄稼。好在我是在登荣的土地上种集体的庄稼。我们曾经都在乡下种过集体的庄稼,那时候土地还没有包产到户。
愿贾登荣兄的土地水土丰盈,物产富有!
2013年2月9日(除夕)急就于鞭炮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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