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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周评二十九篇:事件和事件积蕴的张力 ——张谋部分散文扫描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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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件和事件积蕴的张力
                                                                                     ——张谋部分散文扫描
  
                                                                         王克楠
    
  张谋是一位有散文才情和写作潜力的作者,我和他是在岁月论坛认识的,没有见过面,君子之交淡如水,通过文字就基本可以知晓做人以及其它了。
  记得读他的第一篇散文是《民间记忆》,打开读,原来写得是一个悲剧,很扎人。散文可以写的轻飘飘的,也可扎人,我相对喜欢扎人的作品。他写的“河边的弃婴”是人世一大悲剧。“河边的弃婴”涉及到中国的生育文化或者是说是封建文化,中国几千年的文化,有优秀的,糟粕也不少,其中“重男轻女”便是糟粕。西方把品质优秀的女性奉为女神,中国把女婴称作“赔钱货”,直接造成了在计划生育运动中出现了许多弃女婴现象。
  写作有没有“根”,依靠的是造化。根,是有光芒的,看到了光芒,就要无所畏惧地走过去。说到根,我就必须提到“疼痛”这个词汇。我本人的写作来源于疼痛,这从表面上似乎无法解释,实际上,它无处不在。生活的顺利是暂时的,大多数时候是在疼痛里挣扎,那些结结实实的疼痛,总是来得很及时。写作的根在哪里?根就在记忆里,在曾经发生过的“事件”里。我读张谋的《记忆深深》,读到的是作者上小学时的情形,读到了农村小学的简陋和贫寒,读到了生命的无常,也读到了作者对一位小学教师的宽容,“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我出来参加工作,再次回家偶尔碰到他时,我却没有了之前的怨恨,取而代之的是敬重。”美中不足的是,这篇散文没有展开,在细节上也缺乏勾勒,显得紧促了一些。
  童年的记忆是重要的。我写散文的时候,常常轻易就回到童年,回到稚气而清澈的眼睛。我的眼睛里看到了鸟,看到鸟在窗外舞蹈,看到了自己的心脏,看到了心脏上生长的桑树。多么感谢童年,留住了自己对于世界许多清晰的记忆。我惊喜地看到了张谋的散文也是喜欢写童年的。《故乡的桥》是写他少年时代的桥,写的很美,很精致,显然是经过了精细的构思的。“便桥”的第一节自然段,就具有一种浓浓的语言的力量。这座便桥“它远离喧嚣,远离尘埃,静谧的像天上的银河。”语言的力量在哪里?在气氛里。张谋在第一段就向我们涂抹了浓浓的语言氛围。“吊桥”的意义不在于介绍吊桥,而在于解读桥那头人的生活,“若干年后,我不知道吊桥会不会消失掉,如果人都走光了,吊桥的存在也将失去意义。”散文的叙述很重要,张谋的叙述大多数接近于口语,这是一个好习惯。
  散文是一种承载自由精神的文体。有自由精神的散文往往具有“唤醒”的品质,从不同侧面完善人类的心智。我在岁月论坛读到的张谋散文大部分是写回忆的,是写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是过去时态的,可贵的是作者并没有简单地回忆家乡的美好,无论是写事,还是写人,不同程度地呈现出“痛感”。《夏天的忧伤(两题)》写的是动物,即一只猫和一条狗。奶奶养的猫吃了一只吃了老鼠药的老鼠,“折腾了一晚上,第二天,那只猫死了,没能救得回来。”作者自己养一只猫也走失了。至于狗,也是因为吃了一只吃了老鼠药的老鼠,“狗最终没有能站起来,它含着主人对它深深的爱长眠了。”老鼠成灾,消灭老鼠是无法非议的,只是不曾想过别的动物吃了死老鼠会不会一起陪葬?《羊》写里一只羊的死亡事件,羊在一次偶然的事故里中被吊死了,“羊死后,奶奶把羊埋在了院子后面的一棵桐树下,这也算是对羊最后的慈悲吧。”
  张谋的散文以写“事件”为主,也有写“心灵”的,写心灵的散文也是附在“事件”上的,比如《时光镜像》,写的是他自己的成长,一个少年的成长往往伴着“离家出走”。《身体的隐喻》也是写他自己的身体体验的,写了作者自己的一个良性瘤子的手术过程,也写了痊愈过程,“再往下,在我的左眼眼角处有道疤,形状和大小如米粒般。”另一个自身事件是“侧边的指甲长进了肉里,或者说肉包进了指甲。”充分地表达了身体对手术的敏感,也就是完整对缺憾的敏感。人的身体是圆满的,后来因为各种原因就短缺了,甚至消失了,这就是残酷的身体归宿,难怪作者感概“其实作为一个人,身体上没有几处像样的伤痕,又如何敢轻言生活。”这就是生命的辩证法,因为有了病痛而倍感珍惜健康,因为有过病痛而珍惜健康的生活,其实,身体的健康可以努力做得到,而心里的健康感却是难于做到的。张谋很注意写病痛,通过病痛而醒悟人生。《病中记》就是写疾病的,让人钦佩的是他不没有局限在病痛的可怕,而是涉笔到失去精神的可怕,“我有些后怕,好在我脑子还一直有思想,在活跃着,我不知道这场对于我个人的灾难过后,我的思考,思维能力会不会有所下降。”是啊,人是有精神的,人没有了精神,即使有一副健康的体魄,又有何用?
  人总是在大地上行走,在大地上进行一切活动。人类发生的大多数事情多是发生在大地上;即使是在天空发生的事情,也是经过的大地的孕育和催发。大地和人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远方落下的雨》没有写纯粹审美的雨,而是农家结实的雨,是实用的雨。“雨天,出门是头等的麻烦事,村子里的路,周边的路都是土路,一下雨便泥泞不堪。”他写了雨水给村庄带来的行走不便,写了三婶家的老屋经历了太多的雨水后开始漏水,三婶长期在阴暗潮湿的屋子里生活,落下了风湿性关节炎的毛病;他写因为下雨而有的树倒在教室的房顶上,“压碎的瓦片散落一地,整个校园一片狼籍,显得萧条,落寞。”这样的原生态的写作倒是比那学风花雪月显得真实的多和有勇气的多。《老街》是怀旧的,老街的品质是安静和与世无争的。作者对老街的刻画是原生态的,是写实的,没有做太多的修饰,但是时代在变,老街也在变,“这里建起了商场,那里建起了酒店,老街一天天的喧哗起来。走上老街,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音响店里传出的单曲,伴随着重复,卡壳,断断续续。”作者的写作导向隐藏在几乎客观的描述中了。
  我的一个朋友叫黄海,在西安获冰心散文奖的时候见过他,他一直提倡原散文。我们之间没有做过深入的探讨,我对原散文的简单理解就是,在根上写作,就靠近了原散文。在我对张谋写作动因的第六感觉里,他的写作来源于对世界的疼痛。因为疼痛,人们才不敢轻视生活的一切事物。一棵老树,一座桥,一节钢铁,一辆火车,一匹马,或者一群羊。张谋写的“事件”大部分发生在大地上,让人感叹生活的无常,同时感恩大地的包容。《雪落无声》用第二人称写作,写得是童年时代的野趣,写得是“和同学相约去野地里打野兔”,在雪野,出现了“一只鸟,一个人对峙着”奇特景象,如果没有在场,如果不是亲历,很难写得这样真切。这篇散文写的很有张力,是一气呵成的,没有断章和裂痕,而作者的其它作品总是喜欢在同一个章节里同时叙述两个事件,使得读者有的时候会失去阅读的耐心。张谋出生在农村,对于动物有着亲切感情,《羊》写了一只羊的“事件”,在作者心里,羊是纯洁的,“羊的目光总是那样的纯净,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杂质。”羊,作者家里的奶羊为作者的身体成长提供了营养,但是这只羊却在一次事件中死亡了,后来,作者的奶奶也去世了,“有时,我还会想,羊表面的从容,安详,是不是因为它把巨大的伤悲都埋藏在了心底呢?”是啊,悲痛并不全是嚎啕大哭,平静的悲伤反而是最深重的悲伤。
  生活里哪些东西可以进散文呢?陌生的东西可以进散文,陌生了,反差有了,就可以找出许多东西。熟悉的东西也可以进散文,熟悉了,可以找出许多机关。尤其是那些似乎是熟悉而忽视了它们的存在的树木、空气、水、蚂蚁、蟋蟀、草等等。我在阅读张谋散文过程中,感到他有一个写作富矿,那就是他生活过的山乡和那里的风俗民情。在《对一座村庄的解剖》,张谋写得是自己生活过村庄的细节,写了故乡的炊烟,他发现“当一座村庄里的炊烟不再像往常一样升起,那么就是说这座村庄己经停止了呼吸。”写了村里的老井,称赞这口井“我总是觉得井就是一座村庄的眼,深遂,明亮,透彻,一闪一闪的。”还写了村庄里的树以及树和风的关系,“树的减少意味着村庄在自断经脉,如果经脉都断了,那么这个村庄将名存实亡。”也就是说,张谋的散文具有浓浓的忧患意识。
  散文可以借助于“事件”的意义来表达,即使是写得纯客观一些,也会有意外的效果。对张谋散文来说,进步的路标尚在路上,暂时还没有抵达思想和艺术的峰巅......因此需要给张谋提一些“缺点”或者“注意事项”,一是觉得你在散文语言上可以再作推敲,注意精炼而简洁,极力将可有可无的字词句删掉。二是在叙述要注意把握文本的起承转合节奏,不要一味地平铺直叙。三是写到一定程度,可以远离“事件”,只要心里有,眼睛也看到了,任何有意义的事物都可以入散文,未必动笔必儿时之故乡。四是要尝试写作手法多样化,不仅仅写实,也可以写虚,在世界上,没有比写眼睛看不见的东西更能考验作家的想象力。看不见的东西,在心里翻腾着,有的时候比眼睛看到的还要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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