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篇:散文的陌生化以及印象主义——再谈对陈洪金散文的印象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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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的陌生化以及印象主义
——再谈对陈洪金散文的印象
王克楠
我知道洪金先生是一位关注散文的陌生感的作家,他住在云南昆明,应该和丽江熟悉的,但是读了他的《丽江的灵魂一直在歌唱》,读到了丽江的另一位味道。“居住在丽江,我会遇上一些面孔,在某个时刻,凝视他们的时候,我便感觉到这座古老的城里,暗暗地滋生出一种特质来。”丽江在洪金的眼睛里是怎样的呢?丽江是静而有灵魂的。
一处风景,尽管美丽没有灵魂,就似一个漂亮的女人并不美丽一样。通过一个人物,把另一些人带进纳西文化、纳西民歌的氛围。汉族文化是大家熟悉的,但纳西族文化就是陌生的了。洪金的文字是善于宏观叙述的,但是,偶尔也有精妙的地方,如“嗅嗅那些被阳光晒了许久才流溢出来的空气”,这样的语境让人越品越是有味道。
对于散文写作来说,有几种感情写起来是危险的,即是亲情、爱情、友情、乡情、怀旧忆旧文章.....这些东西是你我他都熟悉的,写起来不容易陌生,写出来更不容易陌生。所以,我饶有兴趣地读了洪金的《旧学校》,这是怎样的旧学校呢?为了烘托这个旧学校,洪金在散文里加了长长的前缀,“无意中撞见的一些事物,也许会让人终生难忘。目光随意地去扫视,窥探,在当时的心境里,没有看到什么值得记住的东西......”,这样的前缀是有必要的,可以使文字更加显得陌生一些。
学校出场了,“那个院落,它座落在玉龙纳西族自治县九河乡的一个村庄侧畔,同时也座落在我的记忆里。”这是一篇比较比较标准的怀旧散文,可是作者不断地强化印象,不断地质问自己,为什么总是想起这所旧学校呢?这所学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呢?“黑板所谓的板,确实是一块木板,简单地涂过墨汁之后,经过粉笔日复一日地在上面书写之后,渐渐显现出木板原来的纹路来。”这是很有质感的回忆。作者还竭力刻画了这所学校的衰败,正如一位抵达天年的老人。读到这里,渐渐对洪金的散文有了新的感悟,他的散文不太注重过程,不太注重大家常常注意的解构的完整,他的解构是心理解构,他关注的是在自然面前的晦涩的和阳光透明的印象,或者可以称作散文中的“印象主义”。
《雾里坳纪事》文本也是饶有兴味的,一般的作者喜欢写一个中心事件,写一个完整的“故事”,洪金的散文叙述策略不追求这个。他追求散文的不规范,追求生活的零散性效果。“那天我们走进雾里坳,实在是像一场梦。”梦是不确切的,不确切的事物反而更加呈现了事物的真实。过了一座又一座山梁,遇到的只是雾气。“ 我只能看到一些破旧的房屋、零乱的栅栏、稀疏的犬吠、山鸟的鸣声,以及我们走在村道上踩着泥浆发出的响声”,这分明是印象主义的画面啊。
《雾里坳纪事》从表面上是抒情的,是写美好风景的,一旦进入了村庄,就和印象不一样了,就和原来的浪漫想象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这个村庄不知什么时候形成了很浓的家族观念,近亲通婚已经有上百年历史了。近亲通婚的明显后果,就是使村里人长相极度的相似,身材越来越矮小,低智商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个村庄在一个山坳里,一年的大部分日子都被雾笼罩着,潮湿的天气,使得村子里的许多人,包括年轻人都得了不同程度的风湿病”。好的散文总是有疼痛感,这篇散文即是。读者可以体会到,这里的自然环境的美好,并没有给这里的人们带来文明生活,反而走到了幸福的反面,所以,读完了这篇纪实散文,心里痛痛的。
每个人的写作都有自己的根据地,洪金也是有的,那就是村庄,自己的村庄和别人的村庄——云南的风景美丽却贫穷的村庄。说到村庄,他自己也说过“在我的理解中,乡村是一种真实存在,一种任何一个有诚实的人都不会忽视的真实存在。当村庄出现的时候,我敢肯定,村庄里就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比村里的人生命还要长久的特质”。《肩膀上的村庄》是也是冷色调的,冷和暖,不是散文家自己可以决定的,是环境里的“真实”决定的,谁违背了真实的原则,那就会写出虚伪散文。洪金是重视真实的,他是一个忠诚于真实的作家。村庄里的生活深深地印在他的记忆里,铭刻在他的灵魂里。离开一个个村庄以后,他陆续写了《幽峡旧磨坊》、《月光照在国旗上》、《母语》、《火把》、《江滩》、《断崖》、《花朵》、《哭号》、《酒碗》、《荒渠》,这些关于村庄的记忆是冷色调的,是疼痛的。
另外一个作家也写村庄,写了一个人的村庄,这个人就是刘亮程。刘亮程笔下的乡村是有诗意的乡村,是以暖色为主的。陈洪金笔下的村庄虽然处在云南美丽的风景里,但是让读者感到痛。洪金的文字一点也不回避工业化给乡村带来的污染、水土流失、自信心的跌落、群落歧视......他是一个注重真实的作家,不会在诗人的象牙之塔里卿卿我我。因此我尊重他,并以为是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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