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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周评第五篇:阿微木依罗散文评论

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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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微木依萝散文:本色这把锋利的手术刀
                                     楚些
    英国的贝尔曾经给艺术下了一个这样的定义:艺术即有意味的形式。对于其中意味一词,东方文化熏染下的读者可谓心中有数。美、韵味、性灵、意在言外等等理念,不独古典中国烂熟于心,哪怕是在经过转型后的现代中国语境里,这些命题依然灼灼其华,尤其是在散文这种文学体裁之中,如百转千回的溪流中含带的细沙,每遇转折处,必会抛洒到岸边,成为相对恒定的一个话题。
    经过九十年代各种语体的跨越式发展,散文的藩篱内早已根植诸多新品种,新散文就其中比较夺目的一株。就阿微木依萝的写作实践来说,从文体特性上来判断,属于典型的新散文写作这个路数。这位来自四川凉山,80后出生且归属于少数民族的青年女性作者,为新散文思潮第二代群体中的后发者,她的出现不仅对于新散文写作来说,就是在新世纪十几年来散文写作实践中,无疑是一种惊喜。
    祝勇在《散文:无法回避的革命》一文中曾经就新散文的文体特征提出了几个对应指标,它们分别是:长度、体例、跨文体、想象与虚构、个体性言说。对照阿微的写作,我们就会发现,她的路子并不完全符合上述所列,而是在长度、体例、个性化言说这三个因素上更加突出。翻开其作品,作为读者会有一个强烈的感觉,即她的作品与传统散文之间有判若云泥之别。阿微的文章写的一般都很长,每篇在6000-10000字之间浮动。就跨文体这个因素来说,在她身上体现的并不明显,其作品也没有像张锐锋、祝勇那般融汇诸多想象的因素。但在个体性言说方面,却是非常突出。凡斯种种,恰恰是第二代与第一代新散文作者的一些区别,或者说,第二代写作者强化了第一代写作实践中的某些要素,而又舍弃了模糊散文文体根本特性的内容。
    阿微的散文写作,在题材上主要涉及两个部分,一个是她的童年生活,一个是流落南方各地的打工生活,出租屋,路边小店,工厂车间,是其写作的常见对象。这两类题材按说都不属于新鲜题材,但经过其艺术处理,却达到了既熟悉又陌生的效果。她规避了或倾诉或批判或猎奇的处理方式,而是选择了直呈的手法,将活泼泼、水灵灵的生活形态准确再现出来,情景的处理即沁人心脾又豁人耳目。她的笔端,你看不见对威权、媒介、读者的主动迎合,而是强调内心生活的原生态性,尤其是在处理童年经验上,那种带有野性色彩的烂漫情调,将原本贫苦寂寞的伤痛经验覆盖。为了保证这种原生态性,她将情境真实与心灵真实捆绑在一起,并绝对化,或者说她的文章将真诚与真实不仅融而为一,而且作为最高的创作原则来对待,这一点与祝勇所提出的以真诚原则取代真实原则的观点形成错位式的对应。在写作路数上,如果进行细化的话,我们会发现,阿微的散文基本上可归入叙事散文的范畴,她的作品摒弃了抒情和议论的因素,仅仅是让事件,让事件中的人与物来说话。阿微的叙事进程看上好像有点小说的味道,实际上却相去甚远,因为小说叙事强调冲突,强调人物性格,事件与事件间因内在的逻辑演进形成一种递进的关系,而阿微笔下的叙事,却构成一种并置的关系,它们互相独立,又互相暗示。就散文的叙事来说,常见的多是集中于一个故事的描述之上,而阿微的笔下,却是平面化的多层关系,每一小段皆构成元气淋漓的场景,这个场景并不突出某个因素,而是将某种生活形态,深刻地悬浮到读者面前。我还注意到,为了传达自我经验的准确性,阿微调动了诸多对话元素,为场景叙述服务。而这种幽微、生动、注重细节的场景叙述恰恰是新散文写作的重要表征之一。
     阿微似乎和众多写作者走了一条不同的道路,她几乎没有经历过模仿和积淀再到突围,然后形成自我风格的路子。她的写作一开始就光彩照人,其后,只不过是做了两件事,其一是强化,其二是修正。她也不是依靠灵感来写作,而是依靠经验的直接表达和团块状的回忆来写作。就笔法来说,她的写作扬弃了新散文诸家的诗性,以及过度描述,以及感觉化的表达,而是大力挖掘了传统文学中的白描功夫,以直呈的形式道出。在具体手法上,象征,隐喻等等现代派常用的技巧在她的作品中是不常见的,似乎除了白描还是白描。
    结构因素在她的作品中,同样是多元的。比如题目和开头,她的处理特别随性,尤其是开头部分,说好听点是天籁之音,正常说就是自然切入,随手取来,作为打开记忆大门的一只手。其作品的中间部分并没有像其他散文那样高高鼓起,除了稍有起伏外,并无异常。表面上似乎平了些,实际上内蕴了张力。她的文章,不是靠人为的曲线来吸引读者,而是靠场景的连续性取胜。
    现如今,语言成了诸多散文作者努力强化的因素,不过,在阿微笔下,她也选取了独属于她的路子,这个路子可以概括为|:自然、随性、烂漫、本真。说起来,举重若轻的话语风格不仅需要一生的努力,还需要特殊的机缘,而阿微却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做到了。她的手中好像有一个魔法棒,或者她的脑子里似乎始终漂荡着女妖的歌声。
   王国维先生在评价李后主词时曾指出:毛嫱、西施,天下之美妇人也,淡妆佳,浓妆亦佳,虽粗头乱服,不掩国色。这位大学者将后主的词归入粗头乱服的行列,此粗头乱服者,即本色语。而在我的理解,阿微的作品在文体特性上也可以以粗头乱服比喻之,那些粗糙的、湿漉漉的枝杈挂满整个枝干,一经遭遇,灵魂则狂跳不已。
   最后想说的是,对于阿微来说,还有很长的路子要走,我的盛赞只是长路上曾经的一枚石子所击打起的浪花一朵。对于她的作品,我个人觉得还有两个方面需要再上一层楼,其一是场景叙述中的细节沉迷,即过度的细节陈述影响了文章的简约,而简约精神恰恰是中国散文最优秀的传统之一;其二是结尾部分,作者自我力量的过度投射也造成了文本小小的裂口,我的建议是这样,自然一点,再自然一点,尽量忘掉凝练和升华这些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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