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怜的猫啊

　　我可怜的猫啊 　　一 　　那天下午，同事在微信群发一张本单位“脱贫攻坚干部职工进村入户表”，我大致看一下人员分配情况，潜意识里以为只是让我们去检查一下。 　　我一看到几个同事和我一起去王沈村，就在群里惊呼，那是个好地方，去的时候一定带相机，现在正是苹果花盛开的时候，那儿整个村庄周围都是一片香雪海。什么时候去？（其实那个地方早由苹果改成桃和葡萄了）我的表情很夸张，发图片的同事单独给我发微信，别问我，我正在办公室流泪呢？我说，我的心情也不好，一个人关门在屋里呢！最近心情是有些烦乱的，先是帮扶从一个村到另一村，老是换来换去。还有就是办公室这地方要拆迁，要搬到很远的地方去。 　　我推开门走近她的办公室，才看到她的眼湿湿的，真是刚刚哭过。她说，你看，我们这个村，离家有多远，还要在村里住。我们回来一趟不容易。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才感到问题的严重性，把头天晚上另一个同事发在群里的文件打开细看，才发现真如她所言，我们一周要在村里住三天两夜，还要每人包100户。去年帮扶一户，今年帮扶两户，心里就有些乱。这一下子增加了100户，原来的帮扶户还要按规定时间去。谁都无法一下子接受！ 　　我们单位年轻的几位，孩子读小学初中高中，要接送，要做饭。和我差不多大的，父母年老要照顾。年龄再大一些的吧，又要接送孙子上学。一个未婚的同事，正在热恋，他在群里叹，至少你们都结婚了，我怎么办？我故意笑他，都地球村了，你愁什么？ 　　下午六点多开会，开到七点半，回到家就八点多了。一个未去开会的同事被批评了，她给我打电话。她说，我要去找领导，我们两个都驻村，孩子怎么办？我说这样的问题不止你一个。还有某某都是的，孩子读小学初中的，另几个孩子今年高三，正是高考季，心里都是火烧眉毛地急。我开玩笑说领导在会上表扬你了，呵呵。她说，表扬啥，我说，要问责你单位的负责人，为什么不去开会不去培训，业务不精不熟，以后走出去都是单位的形象，你丢的不是你自己的脸，是单位的脸面！ 　　还有另一个同事，父母年龄都大了，饮食不能自理，每顿饭都要他慢慢地喂，他又如何愿意下去呢。 　　可是，扶贫攻坚是全县的大势所指，每一个分到任务的人都不能说不，每个人都不敢掉队。 　　二 　　父亲今年88岁了，这么多年一直跟着我，我是尽量在家做饭，陪他吃饭，更是没有长时间地外出过。最长的时间是一周，那是送孩子上大学。 　　他的身体看起来不错，但也像一只熟透的瓜，说不定哪天落了蒂。或是像一只裂痕累累的瓷器，就算再细心再精心呵护，说不准某一天就碎了。早几年生病拍脑部片子，明显四周一圈的空白。医生说是脑萎缩，多运动，可以延缓衰老的程度，明显感觉他比以前忘事。我也尽量多留一些家务给他做，给他多创造一些机会。 　　前几年雨天滑倒骨折，现在走路腿一瘸一拐的。 　　不过这几年跟着我，喝养生的粥。按照黄帝内经里的说法，用五谷杂粮养生。配方：红枣、，红小豆，枸杞子，黑米、小米、燕麦片、薏仁、荞麦、高粱米等，随着时间和季节相应变化，加些莲子，绿豆。 　　今年早春某天早上，他突然给我说，晚上腿抽筋，痛得受不了，一身都汗湿了。医生又给拿了钙片和一些药。以前医生给他开过钙片，他吃一半就不吃了。去年腰痛，买的六味地黄丸，还剩下那么多，也丢了。 　　在我的感觉里，他一直拒绝吃药，虽然不得不吃，但是好了，就不想再看到它。好多时候，就用黑色的塑料袋子装着，挂在隐藏的地方。好像每天看到药瓶，就有心理暗示作用，自己是个病人。 　　这一次我把药放在我的屋里，每天定时给他吃。 　　三 　　说起来，我们下乡也不远，就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如果下午五点半下班时间让回来，回家吃晚饭也不算太晚。可是，晚上必须在村里住，三天两夜的距离就长了许多，我的心里是满满的惆怅和无奈。 　　虽然说是一周三天，很可能五六天，都回不来。我同事下村扶贫，说好了是不少于16天，结果一个月难能回家一趟。任务一个接着一个，工作一个连着一个。 　　不管每个人有怎样的困难，我们还是在规定的时间内驻村入户了。 　　和我一组走访男同事，今年59岁了，不仅是高血压，腿上还长骨刺，站一会都很困难。更别说走那么多的路了。我和他一组，在我走访时，就让他在门口坐着，遇到几家没有人的，就往前多走几个门，在那坐着等待着。生活和工作都不容易，且行且珍惜。只要人到门口，就行了，那些表格我来填写吧。 　　第一周，周二早上还洗的菜，告诉父亲，我中午能回家，谁知就突然通知下村了。赶紧打电话给邻居，让父亲一个人做饭吧，不用等我啦。 　　可是当我在星期四下午七点多回到家时，我家的小黄猫叫着，热情迎上来，用身子蹭我的裤角，然后走到水桶旁边，看着它的水碗，作喝水状，然后再转头看我。我赶紧走到跟前，一看，碗里一滴水也没有。赶紧给它舀水，它急切喝着，我摸着它的头，心疼又自责地说，我可怜的猫儿啊，我是千思万虑千头万绪的，竟然忽略了你忘记了你。忘记了给邻人说，让父亲给你的水碗加点水。 　　然后我上楼，看见父亲躺在床上，有气无力，他说自己咳嗽难受，已经拿了15元钱的药，吃了，没有多大的效果。像他这个岁数，没有子女陪伴，一般的小医院是不给吊水的。 　　唉，我深深地叹口气，难怪小猫没有水喝，原来父亲也是泥菩萨过河，自己都顾不过来了。 　　四 　　第二周，周二的那天早上，临走时给父亲说，晚上不回来了。父亲的眼里竟然写满了依恋和无助，声音很沙哑很无力，“你不回来了”。顿时感觉那声音很凄凉，好像我这一走，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他就不能再活着看到我回来似的。 　　都说父母在不远行，可是自古忠孝难两全！我的心湿湿的，隐隐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