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的光景

雨天的光景
　　连绵不绝的雨下了又下。


　　雾气四合，山啊，树啊，村庄啊，人啊，仿佛都堕入到云雾缭绕的仙境之中，隐隐约约，若隐若现。偶尔，有一只乌鸦的黑影，穿过云雾雨幕，隐没在云山雾罩里。


　　没有风，花草树木都静默地沐浴在雾雨中。雨滴打在叶子上，叶片轻轻摇晃一下。雨滴凝结在枝条上、果实上，一棵棵树上便结满了圆圆的、晶莹剔透的“珍珠”。最好看的“珍珠”要属花椒树上的。花椒粒下、绿叶枝间，亮晶晶的“珍珠”，托着红红绿绿的花椒颗粒，像极了一簇簇明净的琥珀，煞是赏心悦目。


　　无意中，抬眼望向后窗，刚巧看到一只小松鼠，翘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后山的林地上，不疾不徐地跳跃着穿行而过。这下雨天，连鸟叫蝉鸣都很少，只有哗哗的雨声不绝于耳，这小松鼠跑出来，想干什么呀？是寻找食物还是寻求温暖的巢穴？


　　哪儿都去不了，还是乖乖地呆在家里，和母亲的猫咪厮混吧。


　　大花猫不怕人，喂了它两餐饭，第二天就和我熟络了。外面下着雨，它带着两个宝宝也不出去玩了，整天躺在棉垫上睡大觉。我把它连垫子一块儿抱到腿上，轻轻抚摸着它的背脊，一会儿它就“呼呼”地打起酣来。


　　两只小猫最初对我抱有很大的戒心，尤其是那只通身雪白，只有右额头上有片黄狸、尾巴也是黄狸的小猫，很机警，只要我的身子稍微动一动，它就一下子窜出去好远，更别说伸手抚摸它一下了。另一只小猫，右额头上一片黑包裹着一大点黄狸；整个身体也是白色，总觉得毛色里有一抹黑色的影子，细看却找不到一根黑毛；尾巴却也是黄狸色的。它受了伤，走起路来，后腿一撇一撇的。母亲告诉我，两个月前，邻村一只公猫，很厉害，把它的后背咬伤了。刚开始，两只后腿都在地上拖着走。现在好多了，能趔趔趄趄地走了。它起先也怕我。我一伸手摸它，它也快速地跑开。后来，它看到它妈妈在我身上酣睡，也怯怯地偎在我的脚边。慢慢地，我伸手轻轻抚摸它的后背，它回过头来，与我的眼睛对视着，可能感觉到我没有敌意，也就接受了我。再后来，它胆子大了起来，竟跳起身来，把头伸到睡在我腿上的妈妈怀里，吃起奶来。那只好小猫看到它这样，也不甘落后，跳起来踩着它的头，拱进了妈妈的怀抱。


　　母亲看到我身上蜷着的三只猫，笑着说，它们可是找到暖和的小窝啦。于是，就讲起它们的故事。


　　大花猫今年生了三只小猫。小猫出生后，它把它们藏在床底下的棉垫上，不让人们找见。等小猫们能进饭食了，大花猫就去捉刚出生的小老鼠给它们吃。每年生小猫，大花猫给小猫们的第一餐辅食都是肉食。咱家的大花猫能耐可大啦，上个月不知什么时候，它还给小猫们叼回来一只野兔。它还给它们逮松鼠、捉蜻蜓吃呢。


　　大花猫可尽责啦。它教小猫的首要技能除了抓老鼠，就是爬树。可不是，学会了爬树，等晚上关了大门，不管几点，都能从房顶跳到树上，从树上爬回家里。


　　母亲院子里有棵梨树。小猫们刚学爬树时，有些害怕，脚爪紧紧抓着树干，“喵……喵……”地直向猫妈妈求教。猫妈妈很有耐心。它先爬上树做了个示范。然后趴在树枝上，向下紧紧盯着小猫们的一举一动，“喵呜、喵呜”的，一声声柔声呼唤着、鼓励着，或者是指导着孩子们的动作。小猫们接二连三地尝试着，自然免不了挨几下摔，都成功地爬上了树。就连那个受伤的，也连滚带爬，姿势不太文雅的爬上了树干。爬树容易，下树难。它们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从树梢爬到树干，几经尝试，才从树上秃噜着一个个摔滚了下来。我担心它们别摔坏了。母亲说，猫有九条命，几麻麻（基本上）摔不死的。只是可惜了，一只小猫不知吃了谁家的毒食，药死了。猫妈妈伤心，哀唤了好多天。


　　我一连给它们喂了几天食，终于，两只小猫也和我亲近起来，还和我玩闹起来，常常扒着我的裤脚，求抱抱呢。


　　可见，动物和人是一样的，熟悉了，就亲近起来。


　　连母亲家的小鸡，在喂了几次后，看见我，也不再“叽叽”、“叽叽”惊叫着飞奔而逃了。天上一声鹞鹰的“嘎嘎”声传来，母鸡挓挲起翅膀，转着头“咕咕咕”、“咕咕咕”急促地招呼着小鸡们钻到它的羽翼下。雨小些时，我拿起剩了好几顿的玉米面煎饼，掰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投向鸡群。母鸡们纷纷跑上前来抢食。鸡群里的那只大公鸡，只在母鸡外围逡巡踱步。扔到它跟前的饼块，它低头看一看，立即有母鸡奔过来抢走了；如果饼块没被母鸡发现，它啄到嘴里，再放到某个母鸡面前，那只母鸡理所应当地笑纳了。喂了几次鸡了，那只大公鸡一直在看护着母鸡吃食，我从来没看见它吃过一次。它很护卫它的那些成群的妻妾们。这可能是鸡的世界的规则吧：母鸡负责下蛋，公鸡保护母鸡。


　　我和猫咪们盯着檐下不间断的雨柱，看着外面下的正起劲的雨，和窝棚里瞪着一双双小眼睛、“咕咕”叫着、来回摆动着头的鸡群，漫无目的地想着：“这天——”


　　2021年7月21日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