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故乡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3:53 编辑 <br /><br />　　　　　　　　　　　　　　　　　　　　　　　　　回不去的故乡
　　　　　　　　　　　　　　　　　　　　　　　　　　武志强
　　在故乡的风里，我一天天长大，当我追溯自己生命的源头时，就不能不回到那片土地，那里有一年四季熟悉的风，有我记忆中熟知的春花秋月，夏雨冬雪。不可拒绝的命运让我一天天长大，长大的我才明白自己已成为岁月本身，不用我自己去追逐什么，岁月就在我身后紧紧跟随着我，与我一同长大。

　　无论我们走出多远，走了多久，我们都不能背弃岁月，我们的人生就是岁月这副重担，而最初接受这副担子就是在故乡的道路上。走出故乡，意味着我们就要以后独自挑起人生这副重担，饱尝人生的酸甜苦辣百般滋味。从此我们只能越走越远，远离故乡，向着我们命运深处走去。

　　在未来的时光里，在不可抗拒的命运里，在一天天吹来的岁月的风里，去寻找自己真实的面孔，这是不可避免的寻找，看着自己，体验面对真实的痛感。我对自己的面孔已经生疏，所谓的熟悉其实也是陌生，就像我们并不能熟知时间一样，一天天的时间只会让我们变得陌生，直到认不出自己。时间就像是我小时候在故乡迷路的树林，我转啊转，就是转不出去，就是找不到原先进入的路。那条路已经在我眼前消失了，那片树林在我的视野里已经足够大，大到让我走不出自己的心灵，只会在心灵里打转。转累了的时候，身上实在没力气了，我就坐下来，坐在堆积了一年年落叶的地上，听着穿过树林的风，风声飒飒的，吹过树林，吹过树叶。后来，我不知不觉睡着了，在梦里变作了一只会飞翔的快乐的小鸟，飞出了这片让我迷路，让我走不出去的树林。

　　其实，现在回过头来看，那片儿时遇见的树林真的不大，但在当时的眼里就是很大很大。是岁月让我的心胸扩大了，一天天放大了我的眼光。但是人生依然会有迷雾一样的存在，需要我们面对，岁月就是这迷雾一样的存在，成就我们的最后还是岁月。我是在岁月的风里长大，带着我的梦想，带着梦想赋予我生命的色彩，我走到了今天。

　　我不是无缘无故走到今天的，今天的我肯定有今天存在的理由。在一次次的迷失里陌生，又在一次次的迷失里让自己长大，岁月的深处留下曾经幼小和稚嫩的我。过去的时间就像是一张反复播放的旧唱片，已经没有了新意，但是我还是愿意一遍遍的听着它，因为拭去上面太多的风尘，就能看见自己曾经的存在，看见自己那张如同儿童画册上的幼小的脸，才知道今天的我是真的已经长大了，而且不可避免的要一天天走向衰老了。衰老就像是一个深渊，它会把我们带向一个空无的所在，直到最后让时间吞没了我们。我们就仿佛又回到了生命的原初，像是走了一个圆圈，从终点回到了起点，回到了故乡那片土地，回到了那片土地上的风里，云里，水里，树林里，落叶里，回到了那片土地上的春花秋月里，夏雨冬雪里。我们像是并没有长大，还是那片土地的孩子，要由它的双手来抚育和托举的。

　　至今都不能忘记故乡的风，它常常在我的梦里响起，曾为梦里的风声，不用我说什么，风声就会告诉我，你会一天天长大的，你会离开故乡很远，直到有一天你想到回来。但是我却再也回不去了，昔日故乡的面孔已经在岁月之水里漫漶模糊，曾经的故乡非常年轻，像曾经的我一样年轻，曾经我对故乡一无所知，而现在略微知道了一些，但沉重的脚步却使我再也回不到故乡。
　　故乡的风依旧在吹着，但不是在吹着我，也不是在吹着我往昔的岁月，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故乡，我自己却再也回不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在异乡的风尘中，我已经丢失了自己的故乡。岁月这张旧唱片依然在播放着，但是再也播放不出当初的声音，而我再也回不到岁月的另一头，不可抗拒的命运会让我越走越远，直到成为时间轮廓上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

　　离开故乡，我曾经希望自己越走越远，永远不回去，但是思念的脚步还是一天天的让我回来，让我一次次走在回来的路上，只是我又一次的迷路了，就像儿时在树林里迷路一样，走不出去，回不到自己的故乡。我已经是一颗被故乡洒落在外面的种子，只能在外面的风雨里生长，只能呼吸着外面的空气。生命已经被染上外面世界的色彩，在外面的风尘中摸爬滚打，经历坎坷和辛酸，在沉重的成年岁月里童年的童话就像个轻盈的肥皂泡，阳光下五颜六色，构成一种飘忽的安慰。难道我现在还需要童年的安慰吗？在现实的艰辛里，在命运的磨难里，当远方化成一片苍茫，内心的歌声升起，我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不知道我该歌唱的故乡究竟在哪里，是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是在时间的哪一个段落，而我此刻心中的歌声又该在哪里多停留和徘徊一会。

　　岁月的迷雾飘荡在人生的路上，独行的路上，此刻只有我孤单的身影，空荡荡的路上，找不到一个伴侣，我像是被故乡抛弃了很久。一切都表明我现在的身份，我成了一个异乡人，因为我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的目光里飘着故乡的影子，羽毛一般轻盈，在它上面闪烁着故乡的光辉。当我今天明白自己内心的秘密时，才知道故乡就是我生命的源泉，我现在的一切心灵歌声都出自故乡，出自那片深厚的土地。在我沉默不语里，一定是内心埋藏很深的热爱和眷恋，寂寞时光，乡梦悠悠，影子一样跟随着我。

　　今天，当我心境终于能够体味苍凉的时候，故乡的风景就像是镶嵌在记忆里的一种饱经风霜的脸，目光深邃而专注，是要看透人世间的滚滚风尘和转不完的轮回。我牢记着，我是来自那片土地上的生命，我的心脏为它而跳动。即使记忆不清，即使它的面目显得虚幻，即使不可避免要遗忘一些什么，但盘踞在我心头的依旧是乡愁，乡愁如酒，浓浓的，不饮也醉，一饮则入梦。在我的内心里那就是田野上升起的一团薄雾，有着忧伤一般的感觉。回不去的故乡，只能让我一次次遥望，在遥望中心情一次次怅惘。

　　故乡的月亮永久的让我牵挂，它曾明亮的照耀我，让我遐想很多，我曾追溯着童年的月亮，从大道到小巷，从鲜花盛开的春天到落叶飘飘的秋天，一年又一年，直到有一天我长大离开。我却不知道离开了就再也回不去。回不去的才是故乡，永远的故乡。来自童年的梦想还是崭新的，心灵的快乐也是无限的，就像是饱满的气球，路上的风吹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自己就开始变得忧伤起来，在生命的步伐里开始倾听苍凉的声音。从岁月的这头望过去，我就知道自己回不去了，一切已经结束，因为曾经的开始，曾经的离去。

　　人生的年轮增加了一圈又一圈，在生命的负重里，开始知道岁月就是对回不去的故乡的思念，我们在那里出生，却要在异乡老去，岁月深处一双故乡的眼睛始终望着我们，注视着我们的成长。而我们也只能在一次次的回忆中挽留故乡的印象，当在现实中不知所措的时候，本能的就要望着故乡的方向，仿佛要在那里得到什么启示。

　　其实我们也得不到什么，岁月本身就是启示，它看似一言不发，其实它隐喻很多。它什么都明白，从我们的出生，到我们的衰老和死亡。我们离开故乡，是因为我们长大了，长大的我们就要闯四方，就要追逐心中的梦想。故乡的风年年在田野上吹过，风是不老的，回首之间，是我们消失在岁月的深处，我们曾经用心珍藏的已经不知不觉消失。两手空空，只有风吹过，风里也没有什么安慰。只有故乡的影子借远处一片薄雾飘来，让我内心忧伤和怅惘，那是一个孩子的脆弱，而不像是一个成年人应有的。肉体上回不到故乡，但在精神上我也要一次次踏上回去的路。

　　不知不觉中，不能拒绝的命运，已经成就了我的今天，无论前面的路有多少艰辛和坎坷，无论有多少得到与失去，我都要走下去，继续前行，直到把自己的人生旅程走完。因为我知道，在我的身后就是故乡，我是没有退路的，命运也不相信眼泪，不相信软弱，我必须要让自己坚强有力，为了身后的故乡的美丽和微笑，义不容辞，承担起自己肩负的责任，把实现理想的心愿化作路上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