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双煞

　 文/欧阳梦儿



她轻柔地擦试完我的每寸肌肤，细滑而修长的小手揪住我的两只耳朵，歪来歪去地打量。此刻我细腻而饱满的身子泛着鲜亮的光泽，她的眼光停留在我胸口那朵雅致的兰花上，含笑的双眸能滴出水来。我被她火热的眼神看得怪不好意思，挺了挺胸正想告诉她，此刻我是你的，你想把我怎么样，就请把我怎么样吧！但还没等我说出口，她已经抱起我身边的小黑，故技重施。 　　
　　我有些失落。说真的，以往她可不是这样。她在我心里是个很专情的女子。她喜欢白，整个夏天都只穿那种绣着淡雅花卉的长裙，轻薄的蝉翼似的在我面前飘来飘去。而冬天，她裹在白色羽绒服里，像个俏皮的小狐狸。 　　
　　够了，你在小黑身上花费的时间太多了！我承认，小黑虽然又小又黑，但黑得够酷，小得够美。他出身名门，品性高贵，身价比我高出何止一倍。但是，你说他不高不壮，能为你分多少忧办多少事呢？就说你表哥表姐们长途奔袭来你的地盘看桃花那次吧，瞧把他能耐的，就差大家伙没抱着他舔个底儿掉了！往好了说是他气质独特，从他肚里出来的东东无不芳美四溢；往本质上思考，其实是东西儿太少，不够人家塞牙缝。 　　
　　小黑这个澡洗得也太久了，她那架势是想他身上连个细菌也不要有么？你可知道今天气温下降到多少？我都能感觉到你那冻得通红的手指那种刺疼和麻木。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把小黑抱到原本属于我的座位上，喂他喝了好多纯净的矿泉水。然后又喂给他好多洁白如雪的银耳丝、暗红肥实的小红枣、鲜红饱满的枸杞、晶莹甜润的冰糖粒。当然，她并非一口气塞给他，而是耐心地等在一旁，等待刚刚好的时机。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她在旁边的一口铁锅里精心烹制着一道叫做“回锅肉”的菜肴。肉是精选的“五花肉”，她跑了好几个市场才买到。她认为精瘦肉太板，肥肉又太腻，只有这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切成薄片，放在菜油里炸到金黄，捞出来沥一沥，加上红油豆瓣、豆鼓、葱、姜翻炒至香，再配上一种特制的咸芽菜，撒上青蒜苗提香，才算令人口舌生津的美味。芽菜的选择也费工夫，不能太咸，不能太干。咸了干了都影响口感，但水份过多的芽菜，又容易变质不易保存。只有这不咸不淡不干不湿的芽菜是回锅肉的绝配：芽菜吸收了多余的油份，柔韧清香，又能保证半干的肉片脆香不腻。 　　
　　她把炒好的回锅肉盛进一个精致的饭盒里，捡起掉在灶台上的一片尝了尝，点点头，美得眉开眼笑。我知道她刚下班就直奔了厨房，没吃晚饭。奇怪的是她似乎并不懂得吃菜趁热的道理，连肉带盒子搁进了冰箱的保鲜层。 　　
　　她往铁锅里重新注上水，开始洗鸭掌，满满一小盆。我知道，等这些鸭掌淖过水就该我上场啦！对此，我已经是相当相当的有经验。淖水的鸭掌用少许清油加料酒翻炒，注入花费十几个小时慢火熬制的高汤，加上老坛酸萝卜、老姜、干笋片。砂锅慢火细炖出来的老鸭汤，那种美味，啧啧！鸡精就不用放了，加点香菇、磨菇、鸡腿菇一样提鲜。

我和小黑并排蹲在燃气灶上，嘴里噗嗤噗嗤喘着粗气。听着她肚子咕咕的呻吟，心里十分不解：她这是要干啥哩？这是要开派对的节奏啊？弄这么多，你一个人吃得了吗？关健是看样子她好象并不打算吃晚饭。这可以理解，女孩子嘛，爱美。据路透社消息，近期无大事，没有必要大兴厨事。 　　
　　她掏出手机，先给我和小黑来了一个“排排照”，飞快地发给什么人。她格格地笑着，跟对方解释：“这是我家的‘黑白双煞’呀！我喜欢砂锅。你不觉我上次给你快递过来的鸡汤味道特别美特别鲜么？猜猜，这个是什么？！”
　　她轻轻揭开小黑的盖子，银耳汤已开始粘绸，雪白雪白的，呈半透明状，枸杞花朵一般在里面翻腾跳跃。此刻小黑的黑完全成了一种绝美的衬托。我对小黑的妒忌倾刻间转化为一种莫明的崇拜。 　　
　　“银耳汤。” 　　
　　“聪明！”她云雀似的欢呼。“这个呢？”她把手机对准我，从不同的角度向对方展示我吞云吐雾般的风彩
。
　　“传说中的老鸭汤！” 　　
　　“对呀！”她深吸一口气，傻呼呼而又甜蜜蜜地问：“你闻到香气了吗？真的好香呢！” 　　
　　“这么远怎么闻？傻不傻？” 　　
　　“银耳汤里我特意加的是小颗粒的冰糖，润肺。你抽完烟喝，也许嗓子会舒服一些。” 　　
　　“我们这边早摊上也有卖的。” 　　
　　“口感完全不一样的。绵软细滑的口感能让人心情愉快。而且喝下去有一种润润的熨贴感。” 　　
　　“好吧。” 　　
　　“我想了想还是用玻璃瓶子装，这种瓶子耐高温，而且物理性质不活波，不会影响口感。就是快递的时候要麻烦一些，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好生用泡沫包裹好，再放几个冰袋。老鸭汤里面富含胶原蛋白，不但口感好，对皮肤也很好哦。一想到你老说大锅饭吃不好，我心里就好难过。等下盛起来放晾了我再打包，可能要等到半夜。晾透汤会凝结，不用担心运输过程中洒出来。本来想放冰箱里凍一下省事，但是担心凍过之后影响口味，所以还是等几个小时让它自然晾透好了。” 　　
　　“如画，你真好！” 　　
　　“你对我也很好啊。呵呵。回锅肉保存时间可以稍微长一点。对了，上次听你说喜欢吃家乡的侧耳根，我不知道你喜欢吃叶子还是根，所以我分别弄了一点。吃这个可以开胃，你太瘦了。就是这个根弄起来太麻烦，得一寸一寸刮去那些细毛。你放心吃好了，绝对绿色环保，我都是把开水晾凉了清洗过几次的。” 　　
　　“如画，我爱你。” 　　
　　“嗯。” 　　
　　“你爱我吗？” 　　
　　“不知道。” 　　
　　“不知道？！” 　　
　　“我既然答应让你爱我，那么我也会很努力地来爱你。” 　　
　　“说你爱我。” 　　
　　“说不出口” 　　
　　“说一下嘛” 　　
　　“我恨你！” 　　
　　“呵呵……”两人对着手机一个劲儿傻笑，互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