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红苕
2021-12-25抒情散文朱国前
家乡的红苕 前 方红薯,又名甘薯,家乡人习惯称之为苕,红苕。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家乡农民的“度命粮”、“当家粮”。红苕喂大了我的童年和少年,喂养了特定时期特定环境的家乡人。旧社会自不必说,我没赶上。“三年困难时期”,我尚幼……
家乡的红苕 前 方
红薯,又名甘薯,家乡人习惯称之为苕,红苕。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家乡农民的“度命粮”、“当家粮”。红苕喂大了我的童年和少年,喂养了特定时期特定环境的家乡人。
旧社会自不必说,我没赶上。“三年困难时期”,我尚幼小,不谙世事。而那人均毛粮360斤、食不果腹的年代却是我切身经历过的。那年月,人们往往以“杂粮补”、“瓜蔬代”,而红苕实则升级到“主粮”的地位。长年累月吃红苕,吃久了厌气,吃多了膨气,家乡人便变着法子做,换了口味吃,放在甑锅焖,垫在饭底蒸,混入粥中煮,塞进灶膛烤,这是通常的焖苕、蒸苕、煮苕、烧苕(烤红薯)食用法。除此,家乡人还将红苕深加工后食用,切成丝下面条的苕丝,切成苕片晒后蒸食或煎食的苕片、苕干(薯片),剁成丁晒干后油炸的苕丁,磨成苕浆捏苕砣、摊苕馍,苕淀粉加工的苕粉(条)、凉粉、盘龙菜,还有熬制的苕糖,酿造的苕干酒。
红苕,不择土地,随手插栽,不需施肥,不求耕耘,极易生长,极易收获。
开春后,将去年窖藏的苕种摆放渣肥苗床培育,待红苕发芽,苕秧长到尺把长后,便用剪刀剪下,小面积插栽,当苕物子(藤蔓)两尺左右后再剪下,分剪成几段,每段拃把长,便可大面积插栽了。苕物子随剪随栽,极易存活,即使“红火大太阳”,只需浇些许水就不会被晒蔫了。红苕不宜施肥,反之,则只长物子而不长苕。不多日,苕物子便蔓延开了,郁郁葱葱,密密匝匝,满满的厚厚的一地,像一床硕大无朋的被子。苕物子需适时剪割(剪割的苕物子是养猪、牛的上好青饲料),否则,亦只长物子而不长苕了。四个月后,苕物子根处土地便渐渐“开包”了,地下的红苕将土地挤胀得炸裂了,挖出来,有拳头大小,有的有五六斤,家乡人说“像狗脑壳”。这下便可大面积收获红苕了。收获,千万要赶在霜降前,霜降后,地里受霜冻的红苕会黡,“酒”,即糜烂,变味。收获后,将红苕摊放在散风晾干,风干表面水份后上窖贮藏,覆盖沙粒,做好防冻保温,窖藏开春后的红苕,皮肉嫩、水份足、细腻腻,甜津津,无论是生食还是熟食,都鲜美可口。
如今,家乡人已经解决了温饱,有的步入了小康,因此,红苕的种植面积大量减少,红薯早已退出了“主粮”、“当家粮”的地位,亦不是什么“杂粮”,更谈不上“度命粮”了,只是人们偶尔改改口味,尝尝新鲜的“调剂品”。你不见,酒店宴席上以红苕、芋头、玉米、花生、胡萝卜之类蒸煮,本色拼盘的“五谷杂粮”菜;你不见,道旁街边三三两两摆弄的烤苕炉,多少俊男靓女不惜“玷污”嘴脸,大胆大口地啃着烤苕;你不见,多少“小皇帝”、“小公主”有滋有味地嚼着从超市购买的薯片、薯干、薯条(原料通常为马铃薯,远不如红薯);你不见,家庭餐桌上火锅里炖着这筋道、鲜美的苕粉条;你不见,掐一把苕叶茎或苕叶尖清炒,便是上好的时令蔬菜……
红苕“度命粮”、“当家粮”的时代已一去不复返了,但它曾经的“辉煌”,给家乡人留下了无穷无尽的回味和忆念。
红苕,简称苕,家乡方言中的“苕”即普通话意义里的“憨”、“傻”,这有民间俗语和民间故事为证,如民间俗语“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奸黄陂狡孝感,又奸又狡是汉川,十个汉川乖,抵不上一个天门苕。”这里说的是假苕,当然也有“真苕”,民间故事《苕女婿和乖媳妇的故事》中有一个苕女婿,媳妇告诫他“看见打架的改交(劝架)”。有一次,他看见两头牛抵脑(角斗),便上前“劝架”,结果险些丧命;又有一次,媳妇添了喜,叫他提着一篮面条、鸡蛋上娘家报喜,途中突然下起了小雨,河里泛起了细小的波纹,霎时,他想到了媳妇的告诫“焌边下面,注泡打蛋”(锅里的水烧至滋滋响时即可下面条,至起水泡时即可敲入鸡蛋),便将面条下进河里;后来,雨越下越大,田沟溅起如花的水泡,他又将蛋打在水沟了。大多意义上,家乡人习惯将老实巴交的人叫“苕”。你听,有妇人略带埋怨而不无自豪地说:我那老鬼(对丈夫的昵称)真苕(即老实),为大家的事伸起脑壳接砖头。某父逢人便讲:我那小畜生(对儿子的昵称)也苕(即老实),捡到手的钱都不晓得要。这种“苕”,正像社会上某些人称雷锋“傻子”(苕)一样,不就是把拾金不昧、舍己为人的人叫“苕”?雷锋曾在日记中写道:“我甘愿做这样的‘傻子’”!
平凡朴实,脚踏实地,埋头苦干,索求甚少,奉献甚多,红苕便具备了这种品质,这便是家乡人为什么将红薯称之为“苕”的缘故吧。同样,家乡人也具有“苕”的品格,说老实话,办老实事,做老实人,这样的“苕”又有什么不好呢?家乡人也乐于做这样的“苕”!
很赞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