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月

冬晨六点半，周遭仍是一片朦胧的暗黑。倒一杯热水，披一件衣裳，推门而出，我来到了阳台上。

或许是造物主的有意玩笑，在门开一隙的刹那，仿佛黑寂的舞台上骤然亮起一盏明灯，虽无法将黑暗驱逐殆尽，却也射破了层层暗雾。天，亮了。它亮得太突兀了，丝毫没有丰子恺笔下《渐》的圆滑渐进，也亮得太突然了，仿佛一首优雅的曲子骤然变成激情四射的摇滚乐，犹如一篇美文坠地刹时成了断章，散落下一地分辨不清的美丽章节。如此没有过渡的变化使人不禁怀疑，是否时间的列车越出了原有的轨道，一切不再循序渐进？抑或，还是永恒不小心打了一个喷嚏，吹跑了那一段未知，事后只好偷偷地将两段原来无甚关联的时间钻合，自以为天衣无缝？

还来不及细想那段未知究竟身处何方，阳台外新鲜的冷气早已迫不及待地将我邀了出去，初冬的早晨并不冷，严格意义上讲，只能叫做凉。我把双手紧贴在杯壁，感受着透过杯壁的水的温度，这自然的清新与温暖！热气袅袅地从杯口腾出，像一群久缚的精灵，欢快着奔向天空，但他们还未跑出多远就消失在空气中，无影无踪。他们的快乐竟如此地短暂，我感到莫名的惆怅。要是他们不跑出去，乖乖地呆在杯里，等会儿流经我的唇齿间，滑过我的喉咙，接着在我的肠胃中轻轻荡漾，那么他们就可以与我融为一体了。可是这群小调皮，他们就是那么偏执，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跑。难道，消失的命运也无法阻挡他们渴望自由的心？还是，他们并没有消失，只是我的凡眼捕捉不到他们的身影？抑或，在几千里外那未可知的高空上，有它们的一片净土，已经到达那里的小家伙正探下头招呼着他们的同伴？那好吧，快走吧，去寻找你们的天地。我用嘴在杯沿轻轻地吹，送走了一团团的热气。抬起头，望着天，天空仿佛飘着朵朵白云。

她不期然地出现在我的眼际，如此突然又如此巧然，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为了衬托她的存在。她像一位来不及退场的演员，孤零零地呆在空旷的舞台上，却又像是故意滞留，全然陶醉在自己人生的演绎中，舍不得离去，不经意间翩然起舞入我的心间。在我眼中，毫无疑问，她是极优秀的。那一片月像画在一张濡湿的宣纸上，带着淡淡的光晕，似要流动，亦欲隐退。当我看到时，着实吃了一惊，不仅惊艳于她的美，更诧异于她那毫不掩饰的存在。我又想到了那段未知，莫非我已进入了另一个时空，所看到的一切都早已逝去，要不我还是我。来不及搭上那辆脱轨的列车的是她？我有点懵了，这一时错乱让我不由主地胡思乱想。想到关于时间的流逝，关于日月的轮换，并无端地生出一种凭空臆造一个关于昼月传说的冲动，挥之不去…… 杯中的温度渐渐散逸，我低头喝了一口水，再抬首，月亮已消失在天际，消失在另一个未知的空间里，只留下一个关于昼月无厘头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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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殷子 于 2013-12-13 20:28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