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约之书

　　　　　　　　　　　　　　　　　　无约之书
　　黑暗在云彩中涌动，它们在积聚中膨胀，沉闷中发出响声，在阵痛中，受伤。一片云水，就那样而来。它们在一个人的心里，在一个人的眼睛里，写下了无约之书。 　　　　　　　　　　　　——题记 　　一辆车开走了，许多辆车开走了，那天的黄昏就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但我在不知道中，沿着一条道路回来了。我又一次失去了和一些事物，在内心的约定。如果我期待约定如期到来，而约定常常也会背道而弛。在诸多窗户的关闭和打开中，我看到一朵花枯萎，另一朵花开放，它们共同拥有一个山坡。 　　有人说每一次完成都是失败，我们在失败中长大。我看见了光，它不再是驯服的，也不是一半完全投降，另一半藏在一个巨大的冰山背后而不能动弹。对于我而言，它是一个完成的球体。一个从我散步领地上，上升起来的太阳。我在一边看着，它的光和热力。不像过去那样，总有一种顽疾控制着，我热爱的事物，一边是沉陷的温柔，一边是离别的悲伤。现在，它们像山间长满荆棘的野草，在那片天空下，有着新鲜而湿漉漉的水汽。 　　我的约定，在那片蒸腾的云之上，下面长满了新鲜的夏日之草。它们追赶着一些朝向前方的事物。我告诉自己：“在这个夏天，哪怕它们多么卑微，只要能以一种明亮而深邃的安静，呆在我的身体里，世界就会变得美好，我就会发现更多和过去不同的东西。它们生长在我的文字里，也一并生长在我的身体里。” 　　在那条小街走着的下午，想到某天晚上，我来写无约之书。我不知道谁将看见，或者最应该看到的人看不到。一想到这，就觉得人生的许多徒劳。许多人有可能走在去天堂的路上，他们安心于身后，却又对于身后的一切成为陷阱和枷锁，深觉无力。在几年前，从现实与心里夹缝里，爬出的过程，就像刀刀见血的割裂。我知道很多人畏惧这个，他们丧失了生命中看到一线光亮，不敢朝前行动。 　　在我诉说之前，那段黑暗和混沌里，所有可能从心里走出的语言都已沉寂，它们像一个肉身变成焚化的尘埃，散落在大地上。这些碎片和千百年来腐化的物资一起，变成共同的尘土。从众多离去的东西里，我看到某件神秘的影象。它是曾存在我目光里的某件物体，也可能是一个人。那些有着因果关系的，或者原本一体的碎片，忽然之间被某种神秘的力量集合起来，重新有了一次动感中的清晰还原。 　　但我还是离开了它们，我曾经作为一棵水稻，在故乡的秧田里，也曾作为被移植的树，跟着车奔跑。远方的人，把他（她）的语言交给我，告诉我温暖的风如何吹拂大地，泥土下的种子如何醒来。在一片混沌的生活里，我们的遇见是多么具有生机。从那些废墟上，走过辛苦，流着眼泪抚慰伤痛，在灾难和疼痛面前，失去表达，或者任何表达，都不足以让我们的感受化成，从黑暗中飘出的清晰云朵。 　　在一座人来人去的小桥附近，我想去看，那地方出现的物象。之前，我有太多时间滞留在一间屋子里，近乎忘了外边的世界。一个人的躯体被一个长久不变的空间收留，似乎成为了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只是，那间不足十平方米，不管白天和黑夜都必然亮着灯的小小空间，在某个时候，因为某件事某个人，流水一般的时间也遭遇到突然被截停的时刻。 　　我在那儿，一步步地走，低头看脚抬起来、落下去。距离一点点拉大，我从东到西，走过去，背后的空间越来越大，道落越来越长。天光略微灰暗，能感觉到在缓慢流逝在头脑里的时间甬道里，某些事件闪电一样划过。模糊和清晰之中，一些面容悲伤和欢乐交替呈现。在那些面容里，我也看到，那些想着恒定的东西，那些被我以为的“永恒的微言”描述过的东西，从沉渣中泛起。我热烈的爱过它们，在类似闪电一样的存在里，我和它们一起。 　　我幻想站在那儿，永不离开，像小时侯接受父母的关爱，想着永不离开家一样。事实上，那也只存活于瞬间，或者说很短的一个时间之内。比如，离开父母的必然，无须言明内心真实；后来知道每一个人的生命必然老去，从父母的容颜上，见证了这个事实，而人必然要死亡的念头会蹦出来，落在父母身上，突然把自己惊吓得失魂落魄。再后来，我看到一个人守在内心里的疼，因为不舍的思念而痛。 　　那个长大的孩子，在遇到我的时候，她眼里充满了惊恐和害怕。她不曾留意的世界，一种拥有的渴望睡醒了。她想要一束花，一个人的声音，还有一个人的眼神，以及一只手抚摸她的额头。为什么要这些东西，而又那么重要。事实上，她没有得到这些，在这样想的时候，想着本身是美好的，而想的结果却是痛楚的。于是，一个人的身体，就那样出现了故障。 　　现实是一个张着嘴的兽口，它伸向每一个事物的牙齿都是雪白而尖利的。它的形体隐藏在你每一次朝向世界伸出手的姿势。就像从一个画面里，走出来的一个人，她说：“每次梦见你穿深蓝色衣服，你就会走的。”她在那个黑夜里，她多么懦弱啊。她的影子那么小，小到春天里一棵躲藏在阳光照不到的一个黑暗的墙角里。树要成长的，人也要成长的。无法成长的树和无法成长的人，是多么悲哀的一种存在呢。 　　下雨了，我想那些弱小的草，不畏惧摇晃和雨点的击打，才获得长高的能力。它们告诉我：黑夜就在那里，各种意外近乎无可掌控。那些失去轨道的东西，它们跌落、粉碎，它们毁灭、消失，或者经历着重创仍能承受而复活。在那条道路上，一些被强行改变的东西，会逐渐把过去变成，一种一点一滴消失了疼痛的伤。你看到，一切都没有约定。它们是写在去天堂的一段道路上，最令人刻骨铭心的文字。你是抒写者，也是阅读者。 　　　　　　　　　　　　　　　　　　　　　　　　 2012年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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