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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打猪草

2021-12-25抒情散文长阳徐长清
近日在乡村公路上散步,看到一个乡亲背着一个三斗背在打猪草。无意中引起了我儿时的回忆。在我的儿时,读书之余,经常要做,而且必须做的事情有两件,一件事是带弟弟和妹妹,一件事是打猪草。在大集体的岁月里,人们生活十分艰苦,一家人一年的生活将过得怎样……

  近日在乡村公路上散步,看到一个乡亲背着一个三斗背在打猪草。无意中引起了我儿时的回忆。
  在我的儿时,读书之余,经常要做,而且必须做的事情有两件,一件事是带弟弟和妹妹,一件事是打猪草。
  在大集体的岁月里,人们生活十分艰苦,一家人一年的生活将过得怎样,往往取决于年猪杀得怎样。但那时喂猪,不可能像现在,用饲料或是粮食来喂,因为连人吃饱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包谷、蚕豆之类的几乎是主粮的就不用说了,就连红苕和洋芋,也是要用来打折了来抵主粮指标的。当时有首歌谣说:洋芋五折一,一斤二两皮,猪吃嫌浪费,人吃没得力。因此,那时喂猪,基本上靠用草来喂,谷糠和麦麸算是精饲料,每次喂猪时,在草里面撒上一把,拌匀,用来激发猪的食欲。
  那时有个“购半留半”的政策,一个家庭喂了两头猪,卖给国家一头,另一头自己就可以杀来改善生活。哪怕只喂了一头,杀了之后,必须卖半边肉给过家,头蹄和下水可以自己留用。这个政策很严格,谁违反了,不仅要追缴你瞒下的猪肉,还要写检讨到处张贴,严重的还要开批斗会。但我也看到有一回,一个乡亲背着半边猪肉到代理食品业务的供销社去卖,一过秤,七斤重,工作人员问,你家杀了几头猪,他回答说就这一点子。工作人员一想,人家一家老小,杀个十四斤肉的猪,过个年就不够呢,于是给上头打了电话,上头说,让他背回去吧。这个乡亲感激涕零,又把肉背回家去了。
  父母加上我们五兄妹,我们一家七口人。父母宁愿自己更辛苦,也想要给我们把生活安排得好一些。每年总要喂个三四头猪,到了年尾,叫上二爹,把两头小的背到资丘食品所去卖,一来剩下的两头就可以心安理得地食用了,同时,卖来的钱就给我们五兄妹缝衣服。父母没日没夜地劳碌着,白天到生产队参加劳动,夜晚也消停不下来,父亲在煤油灯下编软篓子卖给供销社,供销社需要这种软篓子来装木油,算是国家需要,因此,不算资本主义尾巴,没人来“割”。这种软篓子在当时很值钱,三块钱一个,父亲做事麻利,傍晚开始划篾,到半夜时分,可以做好三个。待做完一二十个,就用背架子被到供销社去卖。工余,除了做软篓子外,父亲还做山货,挖黄姜,挖刺槲,挖麦冬,挖瓜娄,摘蓓子,千方百计挣钱。母亲也没闲着,收工回家,安顿好年幼的弟妹,打猪草喂猪,割羊草喂养,到自留地种蔬菜,给我们五兄妹做布鞋。
  我是长子,虽然父母对我很疼爱,我也很顽皮,很会偷懒,但那时我开始知道父母的辛苦。因此开始学习打猪草,打算给父母帮帮忙。
每天上学,我带着一个二斗背,放在路边的人家,放学后就背着它学打猪草。至今记得第一次打回猪草的往事。母亲在剁猪草时,将我打回的猪草择出了一多半。母亲告诉我,狼毒叶和猫儿眼睛草,不仅猪不会吃,还有毒,会把猪毒死的。后来,母亲打猪草时就带着我,边打边告诉我,那是猪最爱吃的构叶、桑叶、葛叶、苋菜、地米菜、鹅儿肠、鸡公花、婆婆针、锯儿草、绿葱,麦卡子、白苎麻和水麦王,那是猪虽然吃但不能打得太多的鸭脚板、蓓子树叶……经过母亲的教导,我知道了怎样打猪草。此后每天放学,我就沿曲溪边去寻找猪草,每天都打回满满一背,有时背篓装不下了,就用细树条把猪草插住。背回家去,回家的路上想像着父母会怎样夸奖我。我每天能打回一背猪草,或多或少分担了父母的辛劳,他们当然很高兴。因此,因为我的劳动,我和弟妹们的饭碗里常常可以多出两只鸡蛋。我们家的鸡蛋从来不卖,基本都是我们五兄妹们吃了,有时,母亲掺些腊肉末来做鸡蛋花子全家共享。为了鼓励我,父母还打破逢年过节和来客才弄肉吃的常规,隔三五天就做一小锅腊肉坨,让我们吃肉,他们就肉烫下菜吃。

  我越长越大,打猪草的背篓从二斗背换成了三斗背,打回的猪草也越来越多了。我们又有一个便利条件,二爹在大队加工厂负责,父亲可以从他那里搞到很多麦麸子,我们家的猪总养的比别人家多,比别人家好,也一年比一年大,数量始终没有增加,母亲说,多喂一个不如把四个好一点喂。我们家每年照常杀两头年猪,基本都在我们生产队数一数二,当然这主要靠父母的辛勤劳动,我只是帮了一点小忙。父母都是生活十分有计划的人。每年的生活安排,既保证我们五兄妹有肉吃,又尽力节约,匀出一些猪板油用盐阉起来,密封在一个甑坛里,腊肉也是一样,每年总有几块是在食用计划之外的,吊在房子的脊檩上,一般情况下不动用。逐年增加数量,同时换下陈的来食用。陈年的猪板油和腊肉,吃来一个哈喇味,如今的孩子们看都不会看一眼,但在我的儿时,确实是难得的美味,以至我至今还有一个“怪癖”,用腊猪油来煮面条吃,每每吃起这种带有哈喇味的面条,都觉得味美无比,自然也就回到了我艰苦而又美好的童年。父母也把存下的腊肉借给家更大口更阔的家庭,让那些孩子们也沾点油浑。1970年初夏,我的太公逝世了,负责太公后事的自然是我爷爷奶奶,但父母商量后,主动拿出一部分腊肉,整出了在我们那里在那个年代很像样的孝宴,在地方上传为美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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