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邂逅

（一）

　　从商场购物出来，已近中午。街道上人头攒动，车辆交错，喧闹噪杂。穿梭于人流中，难得的消遣让我心情倍感愉悦。初秋的阳光还是很强烈，依然能穿透皮肤挤出汗来。就在抬手拭汗的瞬间，我被马路对面一个六十多岁妇人的身影吸引了。一条小巧的竹扁担，挑着两篮莲蓬，慢悠悠地在往前走。“莲蓬头！”我轻声唤道。顾不得多想就紧走几步朝着老人追了过去。


　　“大婶，你的莲蓬怎么卖的呀？”


　　“一块五一个，今天刚采下来的，新鲜着呢。”大婶说话的声音很干脆，没有江南妇女的委婉软糯。从她那一条条饱经风霜的皱纹里，可以想象曾经历了多少岁月的餐风露宿。


　　竹篮里那一个个绿绿的圆圆的莲蓬罩面上还有水珠在滚动，在大婶扁担的颤动间更显娇艳欲滴，灵动妩媚。


　　“这么贵呀，能不能便宜点，我多买几个。”我和她砍起价来。


　　“这还贵呀，我之前卖过二块钱一个的，现在入秋了，马上就没有了。”大婶回应着我，没有想妥协的意思。


　　“这是你家自己种的吗？你家是哪里的？”我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是东山的，家里有一大片荷塘，这些都是自家种的。夏天卖莲蓬，再过段时间就可以卖莲藕了。”大婶有点得意地说着，脸上那一条条深深浅浅的皱纹也漾开了花。



（二）

　　生活在江南农村，莲蓬于我并不陌生。莲蓬是荷花的莲房，初夏时当荷花在田田的荷叶中绚丽的盛开，莲蓬只是荷花的花心，娇小嫩黄，藏于美丽的花瓣之中。当盛夏之后，荷花的花瓣渐渐脱落，便变成一只只碧绿的莲蓬。白白嫩嫩的莲芯就窝藏在莲房中，探出一点点小脑袋，让人心生爱怜。


　　莲，出污泥而不染。莲蓬亦有很高的营养价值，可去热、解毒，对肺好，可清火、做药引。莲心可以直接剥了生吃，也可以泡茶喝，微微的苦味中弥漫清香，是天然的绿色食品。


　　儿时，村东头的有一个荷花池塘，我们几个小伙伴经常去池边玩，一个个莲蓬挺立在荷叶间，像一个个小喇叭在朝我们呼唤，引得我们直咽口水。看池塘的吴大爷总会摘几个给我们解馋。我们拿到莲蓬就兴奋得忘了吃，总是先想办法把一个个莲子小心翼翼地从莲房里剥出来，当谁能剥出完整的睁着一个个小眼的莲蓬盘时，会让其他小伙伴羡慕好一阵子。


　　吃新鲜的莲蓬最好要挑嫩一点的，这样的莲子很甜，没有那么苦。但也不能太嫩，太嫩了就会有“瞎子”。瞎子便是那些只有空壳而没有肉的莲子，既使无肉可吃也不会影响我们的心情，大家会把瞎子往额头上拍，听到啪啪的清脆响声时，欢快的笑声也随之而来，哪怕是把额头拍红了也是开心的。


　　“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此时我们已然成了辛弃疾笔下那个顽皮的孩童了。



（三）

　　好久没有这样近距离与莲亲近了。我蹲身从篮子里拿起一个莲蓬，莲蓬背面皱巴巴的，就像老人脸上经历了风霜的皱纹。但圆圆的莲蓬表盘却很光滑，莲房里住着二十多粒莲子。一滴水珠从盘面滑落手心，惊得一粒莲子悄悄探头向我张望。


　　我轻轻笑了。“今生你是一粒莲子，来到人间落在我的掌心，相依，相偎，相融，由苦到甜。携手走过漫漫生命旅程，一起慢慢变老。”你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我知道，如果爱是一朵莲花，最美丽的爱一定是那清苦的莲心，一直苦到心里，然后才能开出那朵美丽的莲花。从莲花到莲蓬，再到莲子，生命的过程经历了绚烂，历练，定格成恒久，平凡也执着。


　　“大婶，你的莲蓬嫩不嫩啊？有瞎子吗？”我收回遐想和老人攀谈。


　　“你这姑娘倒很细心，买个莲蓬还追根究底的问呵呵。我帮你挑几个好的，包你又嫩又甜又没瞎子。”说着就从篮子里挑了四个差不多大小的莲蓬给我，弄得我不好意思了。


　　在这喧哗的街道与莲的一次邂逅，静谧中透着清凉，不经意间勾起些许缠绵的思绪。我心如莲，大婶又怎能明了我的心思呢？


　　“姑娘，夏天吃莲心可以静心养神，很好的。看你对这莲蓬的喜爱，五块钱四个，我便宜点卖给你好了。”大婶说话的声音比先前温柔了许多，看着她脸上一条条变得柔和的皱纹，我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微微发烫。或许，经过岁月洗炼的老人早已洞悉了我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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