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芦苇……
2021-12-25叙事散文西溪
(西溪拍于2008.12.7日)冬日的一个午后,我来淀上看苍芦。沿着弧形长堤,贴着芦苇们的身体走,不断有芦花轻轻软软地飘落,在我的肩上,在我的发梢,象柔抚,象耳语,乱扑扑的,让心儿幸福的无以应对。喜欢极了这样的感觉,好想就这样站成一株芦苇,……
(西溪拍于2008.12.7日)
冬日的一个午后,我来淀上看苍芦。
沿着弧形长堤,贴着芦苇们的身体走,不断有芦花轻轻软软地飘落,在我的肩上,在我的发梢,象柔抚,象耳语,乱扑扑的,让心儿幸福的无以应对。喜欢极了这样的感觉,好想就这样站成一株芦苇,和它们一起迎着风雪,手挽手地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季。
西斜的太阳,把它的光捻成一束束青蓝紫橙,洒向浩大无边的芦荡,于是,那头上顶着白茫茫荻花的金色苍芦,便呈现出一片令人陶醉的明亮。多么美的景色,多么美的苍芦,多么适合配以笛箫胡琴和古老的埙,为它献上一曲美妙绝伦的音乐。
如果有一杆笛,那一杆竹笛定住在荡漾的春水里,住在青葱葱的苇芽间,唤来的是芦鸶的啁啾,湛蓝蓝的天,自在的云和轻柔的风。可曾想到,这都是芦苇的功劳,一片薄而透明的苇膜,来自芦苇虚怀若谷的心脏——这个生命最澄澈的地方,是它,让一杆竹笛从六颗笛孔中飞出春天的明丽。
如果有一把二胡,它游丝般的音韵,会久久缠绕在青苇与红荷间,一声唱,一声叹,一声高拔,一声婉转,那荷在水中央,那苇在岸上,它们一世相望的眼神,一世爱的清苦惆怅,亦似优美抒情的胡音,关关错错,山水一重,烟云一重地涉过岁月的河,酿成一世的琼浆,于和风吹过凉亭的夏夜,于蓝色蜻蜓飞临的梦里,欢饮醉眠……
箫,我把它想像成一位佩剑的白衣浪人,它应该穿行于冽风中起伏跌宕、荻花紫韵的苇野中,漂泊在秋水依依的残荷间,伊人已去,拉紧的手指,勾不住季节那条无情的缰绳,落满苍凉的一颗心,唯有在秋雨潇潇的夜,发出一声又一声长长的叹惋,百转千回,深深的情愫,切切地祈愿,向谁?风知晓,雨知晓,贴身的剑知晓,还有这萧瑟秋风中的芦苇知晓。
埙,是一位老者,他从六千年前的蛮荒中蹒跚着走来,在青苇变成苍芦的时候,他盘膝坐在亦许就是今天我所站的这条弧形长堤上,或者合手站在一条小小的苇船上,对着比他还古老的芦苇,唱一曲悠远、神秘的六合之音,这神秘的古韵里,有天地自然的和谐欢畅,也有人世的寂寂苍凉。光阴,就在芦苇由嫩绿变成枯黄的叶子间流逝,世事就在苍芦的起伏摇荡中变迁。古韵悠悠,苍芦悠悠,世间,需多的物事都会被季节收割,被岁月所征服,花会凋谢,树会枯老,就连人生街巷中那一片青苔也会渐渐褪色。而我却相信,芦苇不会老,它像一位经历了太多人世苍桑的哲人,透过满头的华发,看到的是一株看破俗世、临风而立的芦苇。
西天边运出几条浅淡的霞,我依然徘徊在弧形的长堤上,脚下踩断枯枝的声音,和身体碰触苇叶哗啦啦的声音,不时惊起芦荡中大群大群的飞鸟,象泼墨,给辽阔的天际染了纷纭流动的色彩。一条围绕芦荡弯曲的水道,已结了厚厚的冰,象一面镜子,明亮光洁地将苍芦映进自己的心湖,而芦苇也清晰地看着自己。如小山的苇垛,高高地矗立在被收割后的苇地上,散发着苇茎草汁一样的青味。芦苇,只是一株挺拔而透明的草,但它同样走过四季,有过离别与聚首,有过辗转的愁绪和不期而遇的欢欣,无论它做一片普通人家的席子,一张用来书写的白纸,还是一幅美丽的苇画,它都表现出一种超乎寻常的从容,因为,它的生命有粗壮发达的根系,与春天相接!
起风了,夕阳笼罩下的苇荡深处,不时传来鸟雀的长鸣,是那唤偶般的急切,是那呼儿般的慈柔,这一声声长鸣,和着风的鼓荡,和着轻轻飘舞的荻花,一起飞向天际。仰头望去,恍若一个缤纷的梦,成阵而舞的苇絮灿若烟花,美如云朵,我忽然明白,芦苇,是以轻灵演绎自己的生命的,它要以飞翔的姿态穿越季节。
归来,灯下铺展一张白纸,他是一杆芦苇的化身,我在他脊背和胸口上书写:搭一间苇屋,做一张苇床,造一条苇船,编一双苇叶做的草鞋,缝一件苇絮做的蓑衣,取一节苇茎当金钗别于发间,我将横笛春水岸,弄箫于芦风荷雨,让二胡行走在四季,让陶埙只等待一场荻花飘舞的绚烂。
芦苇,芦苇……
2008.12.12日
西溪
[ 本帖最后由 西溪 于 2008-12-13 08:5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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