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残缺的“飞絮”里读张资平
2021-12-25抒情散文尧阳
这是一本用牛皮纸包起来的书。似乎说包还不怎么准确,因为它只是用牛皮纸作了一个粗糙的封面和封底,这样做对它而言也许是无可奈何的事。换作我,舍此也别无其它方法可言。包的人还在书脊上拿钢笔写了“飞絮”两个字。让我知道这就是一本“飞絮”的书。书的扉……
这是一本用牛皮纸包起来的书。似乎说包还不怎么准确,因为它只是用牛皮纸作了一个粗糙的封面和封底,这样做对它而言也许是无可奈何的事。换作我,舍此也别无其它方法可言。包的人还在书脊上拿钢笔写了“飞絮”两个字。让我知道这就是一本“飞絮”的书。书的扉页也已残缺的只剩了一个斜角,留下了一些有关“销数表”及“版本”、“销去总数”及书的标题和定价。尤其是左右两幅两朵牵牛花构成的图案里,分别印刷着“版权所有”、“翻印必究”的字样,其中“版权所有”的“版”字已被撕毁,繁体的“权”字也已剩了右边的一半。让我感到欣慰的是,除去封面、扉页和封底,这本书基本是完好的。纸张里浸染着的时间痕迹在纸页里大小不一,姿态各异,但那书香之气却一点儿也没减少。
根据扉页残缺的斜角上的字迹,可以看到《飞絮》在1929年4月15日已经销售了17000册。发行了八版。而这本书显然就是第九版了。根据上面的出版时间推算,这本书的出版年代应该也在1929年或者1930年,最迟应在1930年。从那个牛皮纸封面看,可以看得出先前这本书的主人也是很爱惜这本书的,在残缺的扉页部分,用方格稿纸糊住了残损部分。且在后面标注了册数的“册”字,在明显部分则添加了“1927”的字样,而空白的上面就没有添加了。可以看得出,这是一个严谨之人,他对书的呵护程度,对知识的敬畏一点儿也不比我逊色。
从册数来看,上面未被损坏的部分中,依次有2000,1000,1000,2000的数字,而他加注的1927•9•1,就是书出版的年份,册数是3000册,依下来是1928•2•15,册数为2000,1928•5•1,册数为3000册,1929•4•15,则是3000册,八版共销售了17000册。这第九版印数是多少,书上未写。
序,完好无损,记述了作者写作此书的缘由。作者写道:暑期中读日本朝日新闻所载“归儿日”,觉得它这篇描写得很好。暑中无事把它逐日翻译出来。弄点生活费。因为那时候学校无薪可领,生活甚苦。天气太热又全无创作兴趣。每天就把这篇来译,一连继续了一星期。但到后来觉得有许多不能译的地方,且读至下面,描写远不及前半部了,因之大失所望,但写了好些译稿觉得它烧毁有点可惜。于是把这篇译稿改作了一下,成了飞絮这篇畸形的作品。
由这篇“序”猜想,作者一定是位曾经留学日本的人。但“归儿日”是那个日本作家写得,则让我无从查找。在网上进行了搜索,也无结果,到是查出了“飞絮”的作者,乃是红极一时大名鼎鼎的张资平。张资平是我国现代文学史上著名的“创造社”的干将之一,1893年出生在广东省梅县一个贫困的书礼之家。母亲在他出生后七十多天便去世了。他13岁时便模仿着做小说。1906年春,张资平进了美国教会在梅县办的广益中西学堂,1912年张资平投考留日官费生,1914年7月考上东京第一高等学校(帝国大学预科),1919年暑假他考进东京帝国大学理学部地质科。张资平的文学生涯就是在日本读书时开始的。那时候,张资平学的是地质,而郭沫若是学医,郁达夫学经济,成仿吾学兵工,共同的文学兴趣使他们筹建了现代文学史上最重要的文学社团“创造社”。
张资平的一生也是充满了争议,原因是他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在汪伪政府任过职,这段并不长的政治生涯,最终导致了他一生的“文化汉奸”。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他的作品很多时候都得不到公正的评价。但他无可非议仍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著名作家。鲁迅先生曾用 “△”来评价张资平的恋爱小说。
《飞絮》同样写了那个年代年轻人的爱恋故事,以及“五四”时期青年男女的追求婚姻自由的时代特征。细腻的心理描写、对感情处于极度姿态下的青年知识女性的性格入木三分的刻画,使张资平的小说获得了无数读者的吹捧。从《飞絮》扉页的出版记录里就可看出张资平的小说在那个年代是何等的畅销,要是现在,他一定也是进入“作家富豪榜”的人物。
张资平在《飞絮》的序中还说,本社出版部成立后,就叫它在本社出版物中占了一个位置,实在很惭愧的。从中可以断定《飞絮》出版于1926年6月,而本社出版部指的就是创造社成立的出版部了。在网上看到,曾有人把《飞絮》称作中篇小说,依现在的标准看,应为小长篇。虽然小,却创下了不到三年就再版九次,发行一万七千多本的记录。不难看出张资平写的小说在那个年代是何等的风行一时,把他誉为当时写作爱情小说第一人,恐怕也不为过。据说是先有了他的那些情爱小说,才有了后来大红大紫的张爱玲的。
知道了这本用牛皮纸作封面的《飞絮》的来龙去脉,我便更加地珍惜它,从时间上算,它存在人世也有79年的光景了。让我感慨的是,它的开本,比现今的32开本还小一圈,但它却是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红极一时的畅销书。比起现在那些大得出奇的书,这本烙印着过去墨香与气息的书,就更让我怀恋起了过去的那些人,那些事,还有他们的那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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