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呓语

一
晨曦从阳台的玻璃格上悄悄爬进屋里。
我一个人走在小径上。
路为众人伸展着，而我，就在路蜿蜒的背上。
秋风。落叶。枯禾。
我却看中那群孩子。走在小径上的母子的丽影。那个系着红领巾的女孩。我听见琅琅的书声。
在校园的雾岚深处鸣唱。
二
不扫最好。那是树的枝干馈赠给大地的柔情。
已经闻不到花香了。
浓雾渐渐褪去。像传说中的海市蜃楼。楼群一点点清晰。
心情在小街的尽头打开。
眼睑中的周主山镇静自若，缄默无语。
来来回回奔波的我，心中喟然。
三
夏雨潇潇。
那田地呢？那婷婷玉立的庄家呢？
好多人已经失望。我在猜测苍天的心思。
河水汤汤，初秋在浊流中轻轻呻吟。
我被凉风时时唤醒。
我的思绪韧如弓弦，随心所欲地弹奏着秋歌。
那茫茫的天空不为所动。
四
那一刻路人如梭。
夕阳。晚霞。
石栏抱岸而去。
岸道宽直。信步的男女参悟着运动与生命的玄机，理论着红尘滚滚。
而我，是其中的一芥子。
在绚烂的黄昏，我进入禅境。
在小河身旁---
听雨。听云。听人。听风。
五
整个夏日，我一直苦苦找寻。
芸芸众生，是否有一颗心灵剪开我纷乱繁杂的情愫。
元秋，让我老早就心颤不已。
俊逸。芬芳。
柔柔地撩开心扉，仿佛早已渴望的抚摸。又仿佛前世约定的姻缘。
习风尚未萧瑟。
人们只说那是一个季节的驿站。心的旅店。
而我说，那是炎炎烈日里流过的偈。
六
又是雨。
湛蓝隐去。只是风雨交织，苍穹冥冥。
风和雨浇在我的心头。浇在我对远方儿子的思念上。
虽然风雨在窗外。
我看见街道一片狼藉。看见农人心坎上忧虑的痕迹。
我不禁问，上苍，你要收回众人的准生证吗？
没有回答。只有雨打户牖的喧嚣。
七
深夜。我总听见蟋蟀的歌唱。在梦之间，在鼾声之上。
于是我走进了童年。
草丛。田间。在蟋蟀栖息的地方。我和同伴把一个季节的律动装入麦秸编制的华笼。
百虫齐鸣的韵律，将秋天点亮。
越过诗经，我听见促织拥有声音的文字在文学的王国清晰地荡漾。
自由如风。
八
一页一页的土地。庄稼的背影，站立在模糊的目光之中。
收获的喜悦已沁入骨髓。
早已触摸不到昔日的鲜绿了。叶子和子实已经灿黄成天与地、日与月、风与雨亘古的爱情。
时间和空中的鹰一起飞翔。
不知不觉中年轮已老了。
匆匆而翻阅过的时间词典里有没有我的乳名？
九
秋深了，我的诗情也老了。
当第一片叶子开始飘零，往事不觉间挂满枝头。犹如熟透的干果。我站在汩汩东去的岸边，用湿润的目光叠成无形的纸船，在秋风吹响鸣笛的黄昏，缓缓驶向河池的深处。
风由燥热转为凉爽，惬意悄悄登录。
云很淡，天很高，树很静，小城很亲。玫瑰的晚霞下鹅卵石路很羞涩。小心翼翼的踩踏一脚，石子的骨干痛遍全身。迎面走来一群美女少妇，身后印出白发翁媪的身影，生活的味道又香又浓。于是脚步被牵着，走向心情散落的地方。
玫瑰还在盛开，芳草依旧如茵。竹子，棕榈，栀子树，农家袅袅升起的炊烟，涂写成无边的宁静。笔直的水门汀大道上，不停蹒跚着各色车辆，叫嚣着现代文明。远山铁青着脸色，像秋日渐肃穆的颜容。
桥多了，水在消退。
只有远处，更远处等待镰刀爱抚的黍禾，在延展农人的梦。 十
迈开硅步，让一把雨伞盖住我的天空，聆听细雨飒飒的微妙。远离了伏天的炎热，走进清爽的童话。
秋风矜持，温柔。微凉的大手摸在我的脸上，头发兴奋地飞翔。好久不见，我纵情地揽她入怀，让我尚未退热的体温感受她勾魂的诗意。金黄的叶子是她的诗章，河水的涟漪是她的微笑。
撒开雨伞，让秋风饱蘸细雨，给我的心情洗个澡吧。
盘旋的翔鹰，你也是她忠诚的粉丝吗？ 十一
季节吞噬了叶子的翠绿，但赐予了她丰富的色彩。
或者执着地坚守枝头，或者毅然地飘落渠沟，秋叶总是那么沉着。没有悔意，也不失落，听任秋风的安排。即使零落成最后一片。
红了也罢，枯了也罢，来年还会绿的。
以绚烂或者凄美装饰这个成熟的季节，以淡泊或者虔诚兑现千万年的诺言。
生命之律在枝头跳动，在土壤里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