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抱月亮的楼兰姑娘
2021-12-25叙事散文洪水河畔
怀抱月亮的楼兰姑娘你离开我们已经3800年了。3800年，岁月的黄沙湮没了孔雀河、罗布泊；3800年，日出日落星移斗转沧海变成荒漠；3800年，个体的恩爱情仇都在生死轮回中化为茫茫云烟；3800年，人世的兴盛荣辱悲欢离合均随风飘散，如沙如土……
怀抱月亮的楼兰姑娘
你离开我们已经3800年了。3800年，岁月的黄沙湮没了孔雀河、罗布泊；3800年，日出日落星移斗转沧海变成荒漠；3800年，个体的恩爱情仇都在生死轮回中化为茫茫云烟；3800年，人世的兴盛荣辱悲欢离合均随风飘散，如沙如土。
3800年，古楼兰国只剩下残破的城垣，倾圮的佛塔，枯死的胡杨。
3800年，美丽繁华的家园惟有西风残照万点寒鸦。
3800年，即使是最坚硬的白垩岩，也会在梦中苏醒，让种子落上肩膀，开出红色的花，摇曳青葱的希望；3800年，即使是最古老的冰川，也会在阳光里融化，让涓涓溪流唱着歌走向海角天涯。
而你，就静悄悄地在那里睡了3800年。
马可．波罗从你身边过去了，斯文．赫定从你的身边过去了，许许多多的探险家和考古人员从你的身边过去了，他们发现了你，把你的尸骸挖出墓穴，然后拍照、记录，写成干巴巴的文章，向世界宣布∶你是楼兰国最早的女干尸。这之后，你就被搬进展览馆，躺在冰凉的水泥板上，接受各种各样的目光。人们看见的是你干瘪的躯体、凹陷的眼睛、枯萎的头发、焦黄的皮肤，留下的是茫然的惊叹，无聊的评说。
3800年了，你像一片风干的胡杨的叶子，静静地躺在那里。
隔着迷茫的逝水长河，隔着时光漫漫的飞沙流云，你已经不知道3800年后，有一个男子依然站在你的跟前，用清澈的眸子眺望楼兰的历史，用心灵的竖琴为你弹奏美丽的歌谣。
我来迟了。
假如有一个时间隧道，假如三千年前的场景还能重现，我一定会走过去，跟你一同看看我们共同的家园。那时的罗布淖尔，还像是一片蔚蓝色大海，阳光灿烂，波平如镜，水面上海鸥嬉戏，天鹅回旋。海底里长满了色彩斑斓的珊瑚树，鱼儿穿梭往来，自由自在。曲曲折折的湖边，生长着茂密的胡杨和青草，矢车菊、九月兰、曼陀罗花在微风中摇曳，散发着醉人的清香……
在外人看来，我们的家园也许并不富裕：黄土夯筑的院落，胡杨木搭成的房子，石头堆砌的锅台。我们吃的也不丰盛：一条鱼，几捧黄米，古旧的陶碗里总是翠绿的青菜。但我们的家园四面有湛蓝的水泊，有皑皑的雪山，有青草，有树木，有鲜花。更重要的是，我们建成了丝绸之路上最大的市场，东连古老的华夏，西接年轻的爱琴海。汉人和回鹘，罗马人和波斯人，都在这里种田经商、打鱼射猎。朝见炊烟袅袅，蓝翎鸽飞上蓝天；暮闻钟声悠扬，寺院里的梵音滤尽了红尘的喧嚣。
我们的姐妹窈窕美丽。她们个个肌肤白净如雪，有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脚穿紫褐色的牛皮高腰靴，头戴插有孔雀翎的尖顶毡帽，走起路来一摇一摆，风掀裙裾，犹如朵朵盛开的雪莲。你跟她们一样，白天劳作，到了黄昏，就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头上顶一个黑色陶罐，去罗布泊汲水。
水气氤氲中，我仿佛看见天山上的那轮月亮正朝你们走来。月亮悄悄进入水中，飘飘荡荡的，像一朵蓝色的雏菊，像一个蓝色的童话，像一个蓝色的梦。你就那样弯着腰，用一只木瓢，把洁净的湖水舀进陶罐，也把那个蓝月亮偷偷藏进心灵。
你走了，走进3800年前的某个深冬。我猜想，那个冬天一定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惨剧。北国一片苍茫，你静静地倒在满天飞舞的雪花之中。在你的背后，楼兰国的城墙也倒塌了，连那个民族也被突如其来的灾难彻底淹埋。
3800年过去了，当劫灰飞尽之后，我依旧在那个如梦如幻的场景里徘徊。想象着你，一个如花似玉的楼兰女儿，已经做了我的新娘。我和你还生活在碧波荡漾的罗布泊里，乘一叶扁舟，自由自在地漂泊，让清风掀起你的盖头，搂着那个蓝月亮，再走一生，再过一世……
[ 本帖最后由 洪水河畔 于 2008-11-11 16:2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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