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淡淡的瓜汤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3:16 编辑 <br /><br />清淡淡的瓜汤

季大相

在夏秋这两个季节里，农家小菜地里，甚至院子内的一角，冬瓜、南瓜、丝瓜、黄瓜……总是能见到瓜类的身影。于是，农村庄户人家的午餐桌上，菜肴品种或多或少，但总少不了一碗汤，而且以瓜汤居多，清淡淡的，老少皆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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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菜地面积大，冬瓜、南瓜、丝瓜、黄瓜……基本上涵盖了当地常见瓜类的品种。缘由有二：其一，全家人都喜欢喝汤汤水水的瓜汤；其二，种瓜省时、省力，属“傻瓜式”种植。就拿长得最多、吃的时间最长的冬瓜和南瓜为例，冬瓜籽点在河坡边，南瓜籽点在猪圈旁。如一窝几粒瓜籽都出芽或出芽率超过两颗以上，则要间苗，只保留一株长势最好的，用小铲锹轻轻地挖去多余的苗棵。不用浇水（如果是移栽瓜秧，浇水活棵后即可），也不用施肥，它自然茁壮地成长。其间，经常把冬瓜秧的头拽一拽，让它顺着河坡边伸展，免得爬出河坡铺开头来占据另有他用的土地面积；南瓜头则让它攀爬上猪圈顶，四下里铺撒开来。入夏，冬瓜和南瓜便开始开花挂果，立秋前后，是吃冬瓜和南瓜的最佳日子。一个个圆滚滚的冬瓜横亘在河坡边，像一头头趴伏在那里度夏的肉滚滚的苗猪，微风吹拂，瓜秧蔓叶摇动，赋予了它无限的生机与活力；猪圈栏的屋顶、墙根处，或金黄或淡红色、或深灰色或青色的南瓜，或卧或垂挂，犹如丹青妙手绘出的一幅风景画。

大集体年月，由于缺粮少吃，冬瓜和南瓜便早早地下锅充当主粮。那时，冬瓜皮青嫩嫩的，一层毛葺的细刺还扎手，正是生长的高峰期。母亲从东头房转到西头，空空如也，实在拿不出下锅的粮食来。无奈，母亲只好去摘来冬瓜，削去皮，剖开膛，挖去瓤和籽，再划成一个个长条形，顺势切成块。锅放油烧热后，先将葱叶、姜片下锅略炸一下，把洗净的冬瓜块下锅，爆炒一会儿，放些清水，用大火猛烧，烧沸待瓜煮烂熟，撒放适量的盐，家乡称之为“熬冬瓜”。由于缺少调味品，特别是缺油，时不时的会冒溢出一股酸酸的味道，但我们一家人依然是吃瓜喝汤、狼吞虎咽般的来个碗底朝天，毕竟，填饱肚皮才是真正的头等大事。冬瓜可以切成丝炒咸，如果放些大椒丝同锅炒，那脆脆的，麻辣辣的味道，十分可口。瓜皮还可以洗净下酱缸腌酱菜，也是别有风味的。南瓜的做法更简单，不用削皮，剖开膛，挖去瓤和籽，切成块，下锅略炒几下，放水用大火猛烧，滚沸后再焖一会儿，南瓜熟烂，甚至不用放盐，家乡称之为“焖南瓜”。南瓜籽晒干炒着吃，是与葵花子、西瓜籽等齐名的上佳零食品。我特别喜欢南瓜又绵又甜的味道，有时，能一口气连汤带瓜地吃二、三碗下肚，摸摸嘴，而对餐桌上的其他食物的食欲全无。这种习惯一直保持到今天，大姨哥与我同桌吃过一顿焖南瓜后，笑着说：“你就只吃南瓜，其他菜也没见你动筷。你真好招待呢！到我家去，我就焖锅南瓜给你吃，省事又省钱。”“哈哈……”姨兄弟俩紧握着手，飞出一串开心地笑声。我钟爱南瓜，这在亲戚朋友圈中是人尽皆知的事。

后来，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农户的生活日益好转，我家餐桌上的瓜汤品种也日益丰富起来。冬瓜切块下锅炒至五成熟，加清水，用大火烧至滚沸，揭开锅盖，将虾仁下锅，再烧至冬瓜熟烂，撒点盐，一道“冬瓜虾仁汤”便烹饪完毕，吃冬瓜、慢慢咀嚼品虾仁、喝汤汁，鲜香可口。烹饪时，如果将虾仁改换为豆腐条，烹饪出来的就是“冬瓜豆腐汤”，有股淡淡的豆味汁的鲜美。近几年来，我家餐桌上又多了道“冬瓜排骨汤”的花色品种，吃这道汤的日子，大多是节假日，因为有了充足时间，妻才能烧出有滋有味的冬瓜排骨汤。也就是说，烹饪这道菜是要花费工夫的。早晨妻从肉案上买回排骨，洗净后下锅，放生姜片、葱段、加水烀，烧滚沸后，撇去浮沫，排骨约八成熟时，盛入盆中备用。做午饭时，最后一道菜是烧汤。锅烧热，妻倒入食用油，下葱末、姜片炝锅，将切好洗净地冬瓜块下锅，爆炒至三、四成熟，倒入烀好的排骨，加水继续烧至滚沸，待冬瓜和排骨熟烂，放入食盐，撒些味精。吃冬瓜喝汤，啃排骨，味道鲜美绵香。虽然是属荤类的排骨烧出来的，但汤色清清淡淡，一点儿也不腻人，是适宜用于儿童、老人补钙的食补佳品。当然，冬瓜还可烧出蹄膀、木耳等多种汤来，吃法全凭个人喜爱而选择。

南瓜烧汤还是“焖南瓜”的做法，吃法也没有变化。只不过，妻经常会将南瓜蒸成糊，添加进糯米面里搅拌后，下锅煎南瓜饼，脆、酥、甜、香；或将南瓜糊添加进面粉里搅拌后，下锅摊饼，绵软香甜。但我还是钟情于“焖南瓜”，大碗吃瓜喝汤来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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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瓜，在我们家乡落户比较迟。记得那是一九八六年的一天，母亲从老姑家出礼回来后，掏出几粒黑乎乎的、与南瓜籽差不多形状的种子来，说道：“这是丝瓜种。去年在你老姑家吃过，味道鲜呢！”母亲将瓜种点种在凉棚的四个角柱边，每天早晚各浇一次水，没几天，丝瓜芽就钻出了土地。望着芽儿一天天长高，我盼望着吃丝瓜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丝瓜在一天天长大，藤蔓攀爬上木棚顶铺开，浓密密的，大有将小木棚压趴的势头。父母又在旁边埋了几根木柱子，上面横竖再扎几根棍子，把瓜秧头引过去，减轻了小木棚的负担。不知不觉间，开花、结果，丝瓜青青的皮，长长的，有笔直的，有弯曲的，形状各异，煞是可爱。嫩嫩地丝瓜炒着吃，只需用刀将丝瓜表皮的小疙瘩轻轻地刮去，不用削皮也不用去瓤和籽。吃的丝瓜次数多了，却发现丝瓜烧汤才是最佳的吃法。我家的餐桌上，一般是丝瓜蛋汤、丝瓜豆腐汤两种，这也是农家最常见的吃法。烹饪时，锅烧热放点油，姜、葱下锅略炸，再将切好地丝瓜下锅炒，约五成熟时，加些清水烧沸后，将豆腐托在掌心斩成条下锅，待丝瓜煮熟，放点盐、味精；如果做丝瓜蛋汤，那么在锅里瓜汤烧沸后，拿两、三个鸡蛋敲壳直接打下锅，边打边用勺子或锅铲搅拌，蛋的液体很快就被热汤烫得凝结成须，待丝瓜煮熟，放点盐或味精即可。清淡淡的丝瓜豆腐汤或丝瓜蛋汤，尚未入口，闻着就诱人垂涎三尺呢！当然，丝瓜也可什么配物都不放，烧出的汤同样清淡淡的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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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菜地里的几棵黄瓜特别肯结，自家吃不过来，妻还摘了送给左邻右舍品尝（家住在镇上，大多数邻居是买的宅基地，没有小菜地。而我家是当地人，宅基地是划拨的，还享受了三、四分田的小菜地的待遇。）。黄瓜，大多数人长期习惯于炝冷菜，腌酱瓜，其实，黄瓜烧汤也是一道很鲜美的美食。

黄瓜烧汤，我家的食谱也同丝瓜一样，是黄瓜豆腐汤、黄瓜蛋汤两种。烹饪之法看似大同小异，实则有着关键之诀窍。油锅烧热，姜片、葱末下锅略炝，切成细片的黄瓜下锅，略炒一下，加水烧沸后，将豆腐斩条下锅。要点是黄瓜焖熟但尚未变色时，放点盐、味精便可出锅装进海碗里。豆腐也可先下锅薄一下，加水烧开后，再放黄瓜下锅烧沸至黄瓜焖熟，掌握好保持黄瓜颜色不变的火候，放点盐、味精，及时出锅，以免将瓜肉焖成黄色，使味道大打折扣。小菜地里还有捎瓜，大多是摘来生吃的，偶尔也烧汤喝。当然，我家的食谱比较简单，有的人家还会做出蘑菇瓜汤、三鲜瓜汤、排骨瓜汤等好多个品种，全凭个人口味的喜爱而调节烹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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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吃苦瓜的镜头，至今想来，连我自己都莞尔。那是一九九二年的一天中午，我在部队机关食堂打了一份苦瓜炒青椒（其时，我在部队服役），看上去晶莹剔透，十分诱人。当我夹起一片苦瓜送进嘴里，轻轻地一咀嚼，立时，一股苦味直刺喉咙。我迅速起身，跑到泔水缸前吐了，好端端的一份苦瓜青椒也被随手倒掉。一连好几天，我都感觉自己口中有股苦味在萦绕。此，我再也没有打过苦瓜这道菜。

弹指一挥间，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我竟真的再没有尝过苦瓜。其一，苦瓜不是我们地方特产，很少有农户种植；其二，菜市场有卖的，但因有前车之鉴，我从没有购买过。直到今年七月中旬的一天，妻从菜市场买菜回来，她随手从方便袋里摸出一个苦瓜，说道：“今天中午烧苦瓜豆腐汤喝。”闻言，我没好气地答道：“苦死了，看你吃？”妻笑道：“我今天刚向人家学来苦瓜烧豆腐汤的做法，试试看，如果不好吃，以后就不做了。如果好吃，明年我们自家长点儿。”说着，她还伸出手掌晃了晃，掌心是几粒苦瓜种籽。中午做饭，临到烧汤时，竟出现戏剧性的一幕，妻拿出了一张纸片，上面记载着烧豆腐汤的方法，她照本宣科地操作：将葱叶下油锅略炝一下，倒入切好洗净的苦瓜片，炒至五成熟，放些清水，下豆腐条，煮沸至苦瓜烂熟，放些食盐即可。吃饭时，妻趁我稍不留神的当儿，舀了一勺豆腐、苦瓜倒进我碗里，劝道：“慢慢品，夏天喝点苦瓜汤去火的……”儿子也在一旁帮腔。无奈，我轻轻地呷一口，咂咂舌，一丝丝甘苦味沁人肺腑，竟是特别的爽口，让我怀疑当初是错觉，抑或是苦瓜的品种变异了，不再是特别的苦味。此后，妻还做了鲫鱼苦瓜汤、排骨苦瓜汤，微苦、清淡，我竟喜爱上了苦瓜烧汤。

农家餐桌上不断变换着的瓜汤品种，不但味美，而且还具有消暑降温的功效，真的让人好生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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