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记忆中的水腊
2021-12-25叙事散文真柏
我的童年是在杭州元宝街9号,也就是现今的胡雪岩故居里度过的。那时的元宝街9号,是一座花园般的院落,里面长满了各种花草树木:高耸入云的“梧桐”,会结出溢满甜汁的浆果,熟透了之后,便像一颗颗红色的炮弹,落到地上,砸出一坨坨鲜红的斑迹;华盖似的葡……
我的童年是在杭州元宝街9号,也就是现今的胡雪岩故居里度过的。那时的元宝街9号,是一座花园般的院落,里面长满了各种花草树木:高耸入云的“梧桐”,会结出溢满甜汁的浆果,熟透了之后,便像一颗颗红色的炮弹,落到地上,砸出一坨坨鲜红的斑迹;华盖似的葡萄,炎炎烈日之中漫出成片的绿荫,躲在下面偷摘那一串串诱人的青涩果子,即便酸得龇牙咧嘴,也会吃得一颗不剩;缠绕在大树上的葛藤,在飒爽的秋风中绽出一粒粒可爱的果实,那模样仿佛迷你的土豆一般,摘一捧放清水里煮煮,嚼起来粉粉的,果真有一股土豆的味道……因为院子里还设了一个红医站,于是,所有的空地又都被竹篱围起来,种上了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草药。
不过,在这座百草园般的院落里,我最最喜欢的,是那株长在我家门前的水腊树。因为她的婆娑、她的美丽,还有她的浓浓绿荫,给我的童年带来了无尽的快乐。
这是一株已有百余年历史的古树,据说是胡雪岩在元宝街建后花园的时候就栽下的。和院子里那些高大的梧桐、银杏不同的是,这株大树长得并不高,最多不超过三米,但她的枝丫却格外的茂盛,横向里密匝匝地铺陈开来,足有四五米的冠径,两三个小孩钻进树冠里,立马隐得无影无踪。所以,每次玩夜间捉迷藏的时候,这是大家最喜欢的藏身之地。
我之所以喜欢这株大树,还因为她有美丽的花和奇特的果。每年的四月,这株树会在一夜之间忽然绽满洁白的花蕾,一点一点,密密麻麻,就像撒了满树的珍珠,煞是好看。几天之后,满树花蕾次第开放,顿时就像下过大雪,整树都是灿烂耀眼的白。阵阵浓郁刺鼻的花香弥漫开来,引得蝴蝶蜜蜂成群地在树梢上翩飞。而院子里的孩子们,更是开心地在树下钻来钻去,弄得满头都是点点洁白碎花。
花谢之后,树上又会结出一串串豆大的青果,引来一群群麻雀,叽叽喳喳地啄食。把那果实摘下来,用指甲小心掰开,里面会有一枚纤细的果肉,白玉般玲珑剔透,那形状酷似微型的匙勺,有趣极了。那时候我们还并不知道这株可爱的大树应该叫作“水腊”,院子里的孩子们都管这树叫做“瓢羹儿”,个中的原因,就是这水腊树所结的果子里面暗藏了那么一枚小小的“瓢羹”。
后来,搬离了元宝街9号,便再也没有见到过如此古朴繁茂、如此赏心悦目的水腊树了。
再后来我读了园艺专业,搞了一段时间的绿化工作,许是童年的那株水腊树在我的记忆中留下了太美好的印象吧,在绿化设计中我一度十分偏爱使用水腊这种并不常用的品种,也许在潜意识里,我是想再度营造出那种满树洁白、蜂蝶飞舞的动人景象吧?然而结果更多的却是失望,因为水腊通常是一种灌木,那么繁茂的水腊树,断不是几年乃至十几年能够育成的。
如今,要想再见到记忆中那动人的水腊树,是更加难了。如今覆满了城市的花草树木,几乎都是速生产品。生产树木的苗圃,为了早点产生利润,都早早地把纤小的树苗卖了出去;而城市中的绿地,为了尽早产生绿化效果,树苗都被种得密密匝匝,再没有了那种可以自由生长的空间……在这样的情形下,别说水腊已经很少在城市绿化中应用,就算她仍是绿化的当家品种,怕也难见那种华盖似的婆娑树景了。
前不久,我怀着最后一线希望去胡雪岩故居故地重游。整修后的胡雪岩故居,的确更加漂亮、更加绿树成荫了。然而,我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株魂牵梦萦的水腊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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