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墙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7:38 编辑 <br /><br />　　　　　　　　　　墙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一面墙，他会成为游走在墙内墙外的一个影子。许多年奔走人世，在沧桑锁链上，人的灵魂犹如伴随生命飘荡一生的浮云。
　　早年，我家院里有一棵桃树，在温暖的风中淡淡的开放，三月，乡村整个地飘浮在花树和植物的清香中。桃花弥散的色彩和香味里，我去公社中学读书了。离开多年的村庄，看到大片槐树林和林内的泛绿的草，同村的女孩，同路上学的她，冷瘦的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一切都变得伤感而鲜艳起来。以她的美，在我的内心产生了一种无缘的罪过。多年之后，尽管仅仅成为虚妄的回忆。无论当时，还是现在，这样的境遇，都不过是人被上帝安排成一条交错而过风景。虽然无法不伤感，多年来，也自知无法穿越这道墙，回到过去。
　　我们设想过种种可能，但我们大都逃不过妄想的悲伤宿命。人会在人的影像中迷失，有如迷药一样。可是我们都很弱小，几乎无一例外地漂浮在命运的河流上，为着这样的希望，我们克服着许多困难，最终却是一次次的罢手。
　　我去看一个人的博客，看她在今年再没有新的内容，最后一篇文章是《迎接2006年的太阳》，去了好几次，但每一次都是原来的样子。我的疑问就加深了，她这一年的太阳是怎样的？逃开了死亡没有？那道黑色的墙离她如此之近，柔软、坚硬、冰冷、绝望。我说着的这个人，她并不知道我的存在，她是我的一道黑色却极其名明亮的风景。她病理上绝症，这一道黑色的墙，最终会不会因为她再也推不动，而将她的生命深埋在黑暗中？仿佛有一个热热的影子，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挣扎着燃烧，无声的疼痛，和绝望，最后消失了亮光。或者，我的这个感觉是多余的，她超越了那个横在她面前的，死亡的墙，她依靠自己对死亡的理解，超越了这病痛的、恐怖的人间，到达了自己的天国。我更希望她如此。
　　我生活中另一个人，多年的朋友关系，让我们熟悉了彼此的生活境遇。她爱着一个男人，却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否爱她。许多不能改变的事横在他们中间，这些事几乎是一道坚不可催的墙。他不会为了她放弃自己的事业、放弃自己的家庭。他在他妻子和她中间，成为一道墙，他本身就是一赌墙的两面，两边的人只能看到他朝向自己的一面。他们只有选择机遇和时间，完成心灵和肉体的接触，这样的接触，让他们享受到撕开面具之后，人的最真实的部分，即使这部分完全来自身体的欲望的魔鬼。但这样的引诱，同时也是真实的。
　　阅读文章时看到这样的事，台湾桃园地方法院审理杨姓妇人诉请离婚一案，原因是难忍带面具同房。杨姓妇人说丈夫爱看A片，每次看完片后都要求亲热，不过丈夫有性怪癖，亲热时会拿出漂亮女明星面具要求她戴上，她说，丈夫以女明星的照片做成面具，戴在她的脸上，这样才有刺激感，并要求她模仿A片中的女主角，要发出声音，还要模仿A片中不断更换姿势，她起先还配合丈夫从事性游戏，后来几个月丈夫变本加厉，玩捆绑或针刺的性虐待，她无法忍受，才诉请离婚。在这里，面具成为一道墙，一种秘密的指引，色情的幻想，少妇的被虐亦成为施虐者内心的快感，他所施虐的是心目中的女明星。同样是这样的“墙”隔开了许多东西，打开这个墙也就毁灭了许多东西。
　　下面这段文字我看到了更形象的墙：“ ——石牢很深；几乎是完美的半球形，地面也是石砌，面积比球体最大的截面稍小一些，因而加深了压抑和空旷感。半球中间有一堵墙；虽然极高，还没有砌到圆形拱顶；墙的一边是我——”这让我的头脑闪过2002年8月27日的北京，我亲眼目睹关押临时抓过来的违反了规则或者没有规则的那帮人。铁栏杆，以及那些底层生活的人。我以为栏杆也是一种墙。总之是我们很不容易逾越的一种东西，并且能让我们产生绝望的情绪，或者还有反抗。近儿，在后来的生活中，我时常感到自己面临一道柔软却又高高的墙，撕打不破，似乎那么坚不可催。
　　沉默，同样也是一道墙，语言大概可以拆除，在这样的时刻，如果一个人固执的不予用自己的语言来说明，或者说用语言沟通之间的黑暗。世界也是真的黑暗了。那条路终究成为一条荒芜的去处。我们通常因为回忆会感恩一些东西，表达希望有所回应。但是，如果对面只是一道没有回音的墙，也会同样因为这样的黑暗，放弃继续发出声音的行为。——我发现我一直在提醒自己，并在说放弃这个词，这是要证实，是不是真的，很多时候我面临了这样的结果。发现自己希望沟通的愿望是强烈的，这能产生好的过程，也能产生坏的结果。一个人想把自己“卖”出去，但是却不知道另外的人是不是真的想“买”。我们们之间的音信，曾是一条连接温暖、迷惑、梦、和自愿沉沦的花之陷阱。我同样可以找到很久以来人们共同的经验和感慨：世事如流水，这样难以把握。
　　事实上，我们在墙的两边，在失望、绝望或者是美好、妄想交织的状态下互相穿越，我们希望面对墙时，有一种真实的勇气和冲动，一种活跃的精神，相信每朵鲜花都是一个灵魂向自然的绽放，你存在中的一切都有力强壮。或者，不排除一切可能性，依靠自然界和幻想的能量渴望生活，和自己的影子、内心深处的顽疾作战，成为穿越这面墙的影子。
2006年3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