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心灵的倾诉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0:40 编辑 <br /><br />　　心，隐隐地痛。在这本新出版的散文集子里，见到你的遗作，见到你的名字。而你却像一片随风飘零的落叶，久已离开我记忆的枝头。
　　人间多故事。你用哀惋的笔调，向我们讲述了一个发生在深秋之夜的故事。你孱弱的身影在漫天飞舞的落叶间清晰地出现。我知道，这故事讲的其实就是你自已。我感到了一种不可逾越的距离，你的声音来自另一个世界。
　　你和你笔下的那个小姑娘有着相同的命运：母亲病故，在继父一家人的白眼中生活，后来好容易到母亲生前的工厂做临时工，当了一名炊事员。当善良的你发现食堂炊事员把食堂里的肉、油偷偷拿回家，凭着一腔义愤揭了他们的“底”后，换来的却是被辞退的命运。在继父的热嘲冷骂中你想到了死，你让笔下那个叫小玲的姑娘，代你倾诉着内心的一切。
　　我的心真的很久没有这样颤栗过了。你让笔下那个小姑娘穿过小树林来到小湖旁，却又让她抛弃了死；而你自己，则义无反顾地投向了死亡之湖。
　　你给你的散文添上了一条光明的尾巴，却没有谁能为你悲惨的结局添上光明的一笔。
　　小树林后那塘湖水在我眼前晃动着，那不应该是你生命的尽头。我想，那盈盈的波光也许是我的眼泪。
　　读你这篇题为《飘飘的白纱巾》的散文，一条洁白的纱巾，总在我眼前忧伤地飘动着。我知道，你喜爱白色，这白纱巾是你生命的象征。我突然很惭愧，你笔下的小玲，比你幸运得多。她刚探步文坛，就得到那位中年编辑的帮助，为她修改作品，鼓励她顽强生活，并给她买了一条白纱巾。而作为编辑的我，对你的关心却是那么少。在编发了你那篇备受称赞的散文《米螺蛳练子》之后 ，在暗自得意之余我竟忘了给你寄去一张报纸。
　　也许，一句安慰，几句赞语，对你来说，不过是卖火柴的小女孩手中捏着的那一根根火柴。但哪怕是极短暂的火苗，也能够温暖你在寒冷中颤抖着的心。当时的你，住在洱海边一个小小的白族村子里，在继父一家比冬天的雪还冷的目光中生活，我真后悔没有给你寄去一封信，一封足以使你在继父一家前勇敢地抬起头来的信。
　　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省里举办的儿童文学讲习班上。学习班结束时，办班的老师对我说：“你们大理来了一位女作者，耳朵听不见，请你回去时路上关照她。”路上， 你用变了调的声音很羞涩、很拘谨地与我讲话。车到南华吃饭时，你突然不见了。我四下里寻找，在一个小摊前，见你手里拿着一包煮好的苞谷，正低头啃着。见了我，你脸马上胀得通红。我叫你去吃饭，你说不用了。回到大理，听人说起你的遭遇，我的心蓦地紧缩，眼前又出现了你低着头啃包谷的那个镜头。我明白你为什么不吃饭的原因了。
　　父亲早亡，母亲改嫁后又不幸病故，孑然一身在继父一家冷漠的环境里生活，竭力想培养起情感，换到的却是更大的冷漠。你渴望倾诉，一种发自心灵的倾诉，但这个世界太喧嚣了，到处充斥着色彩和声音，人们无暇来倾听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姑娘因耳聋而变了调的声音。我真后悔，当我们从昆明返回大理的旅途中，竟没有耐心地听你讲一讲你的身世，你的向往。我记得当你用变了调的声音同我讲话时，曾引来同车人好奇的注视，我曾为此而不自在，几次用沉默来堵住你的话。
　　敏感的你，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不再讲话，小心翼翼地避开人们的目光。
　　木讷的我，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几次主动同你搭话，但你一路上不复言语，只是沉默。
　　你于是只有把满腔的心事倾诉在笔下了。
　　读你的散文，眼前又出现了你那头乌发，还有乌发下那双满含幽怨的美丽的大眼睛，直到今天，我才悟出，一个喜爱文学的姑娘，她善感的心是很容易受到伤害的。你的心上，一定有着累累的伤痕，这么多的伤痕，本不应该属于当时才十七岁的你!
　　读你的散文，眼前总飘动着那条洁白的纱巾。我真不明白，小小的你，为什么喜欢白色。你让笔下那位姑娘，代你作了这样的回答：“叔叔，我就喜欢白色。白色冷吗 ?那也没什么，我的家庭就显得冷冰冰的。”我的心一阵悸动，我真羡慕你笔下那位编辑叔叔。我想，我如果能像他那样给你买一条纱巾的话，我一定买红色的，在风中，让它像一束火苗，飘动着，飞舞着，给你本应该火热的青春增添几分热烈；让你的生命之火，在寒冷的 秋风中熊熊燃烧，放出它应有的光彩。
　　这个世界是需要温暖的。十七岁的你，应该是一团火。你的生命之火，不应该过早熄灭。
　　小树林后那塘湖水在我眼前晃动着，那不应该是你生命的尽头。我想，那盈盈的波光也许是我迟来的悔恨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