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梭

燕子梭
                                              南黛
一、
滇东山地流传着一个还很年轻的故事，未经岁月的剥蚀和风化，却早早地成了“掌故”。十年前，昭通盐津曾有一位热血文学青年，风尘仆仆专程拜谒心中的文学圣地湘西凤凰城。他面对着穿城而过的沱江，想到了流经自己家乡的横江，想到了家乡的樊忠慰，不禁激情放言：“我为沈从文而来凤凰，以后必定有人为樊忠尉到盐津。”
想去某个地方，只是寻找食物、水源或者图腾。
二、
去年冬日，寒封大地，风吹大树，树身及地，几欲断折。我们一群人，在风中瑟瑟。等待着阳光。风雪的罅隙，我细细地读着《艽野尘梦》，藏地女孩西原的爱情渗入脏腑，如饮冰雪。藏地的宗教里，爱情也是一种。
三、
腊月的阳光，温暖而不灼人。天含情，花含笑。我所理解的高原蓝就是在某个原点对天空的仰望。
四、
预报今日降温，然而此时可爱的阳光洒满庭院。只有月食当夜带来些许寒意，不禁起围炉夜读之思。此刻的节奏让我无法畅快地读完一本心仪的书，也无法去追一部向往已久的电影。晨起到入夜，关心着阳光和云气，凝神孩子的啼哭与冷暖。手边的就是需要承担和享受的。
阳光灿烂的冬天也是冬天。
五、
曾经喜欢花火夜空、人人叫好的样子。现在更青睐深水潜流。不管春风怎么吹，愿你好好爱一回。
六、
鸡爪花，初春的时候，家家选来清供。以前摆供桌上，如今供桌少了，随便一处角落都可。香气浓郁得像潮水一样涨溢。凡看她两眼就是歇息了。日光再继续。
七、
三月，适合到外面走走，看看。带着父母和孩子，便不适合攀爬玉龙雪山，患有高血压的母亲易眩晕，幼小的孩子会因缺氧而哭闹。最好找一处清幽平旷的所在，稳妥地游憩。或者囿于室内，打开一本书来，也能嗅出山边溪边春花的味道。跟孩子一起读读童话，自在呼吸，挈老携幼。回到曾经，平贴地面对那个幼小孤独的自己，天壤清安。
八、
种花这事为的是好看、怡情，如对素心之友。春过半，把花来养。院子里的花，多药用、食用、实用。浇水培土时，就想象着有那满架绿荫，来挡住烈日的炙烤，洗却心眼的浮尘。
九、
烟熏火燎，盛妆端热油。就拿起笔涂涂抹抹，一只蜗牛、一片树叶、或者是很想吃上一口的冰淇淋。喜欢就是对头。
十、
贫穷、疾病等等境遇不知会在哪个路口的哪个拐角降临，它们最初无不以离别的面目显现。与我们血脉相连、情意相通的人儿啊，愿健康的、平和的、了无遗憾的！能够像植物一般的呼吸。
遂有偶书：曾为开封惯别家，等闲挥袂无情崖。灯前一语无常事，惆怅起来山月斜。
十一、
远处的群山是长辈赠与的礼物，像是一件旧毛衣。雨季的时候，雾气笼至山脚，又慢慢褪至天际，泅染出一段旧时光，饰以雕花的窗棱。我不由顿生匪意。
十二、
天气日渐炎烈，稻花纷扬。最宜凿一眼清泉，养一群白鸽。
十三、
    六月天，姑娘的脸，想咋变就咋变。大雨倾盆，是你的伞骨一枚。暑热难当，饮一盏荷花露。
十四、
去爱一些可爱的事物。
一丛碧生生的薄荷，面带警惕、舒展身子，热辣辣地伏在花台边；粉嫩的孩子在床上翻滚，三、四个起落就贴近墙角，他还想滚到更远更前的去处。起身、肩部斜里用劲，小脑袋被墙壁弹了回来。他再次双手紧撑床面，直起上身，小脑袋被墙壁弹了回来。他再一次双臂使劲，小小的身体往斜里冲，小脑袋往斜里摆！“哇......啊......啊......”小嘴使劲裂开，震天响了。
以及，年过四十的女人，涂得艳艳口红，着装冶丽，一步三摇。徐娘把对美的执着穿在身上，成为桀骜。
十五、
“嘁嚓”、“窸窣”，水嗽进喉咙再喷溅而出。晨间的声响把我拽出梦乡。温柔荡然。扑面就是母亲的絮叨。我侧耳窗外的雨滴，钝钝地砸向地面，连成一出清凉热闹的夏戏，脆腻腻地漾开了。
母亲的嘴一张一合，吐着烟火。我凝神成片的雨声如何覆盖我的耳膜。江阔云低，春天像只燕子、唧溜一下，飞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