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曲

                  
         夏日的夜空，繁星满天，天女散花般撒向天际。我闭上眼睛，静静聆听，凉风缓缓吹过，凉意直往骨子里钻，如海潮在低吟。



       小李和战友们在饭店聚餐。我走到小李的身后，拽着他的衣角，嚷嚷着也闯了进去。包间里摆了一桌，清一色的士兵，坐在那里侃侃而谈。有几个士兵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酒瓶喝酒，脸红脖子粗。一瞬间，军中男儿的本色显露无遗。一个个小伙子，年轻气盛，血气方刚，说起话来，口出狂言，骂骂咧咧。一袭白衣的我，打破了清一色的绿，真乃是万绿丛中一点白。“吹着自在的口哨，开着自编的玩笑，一千次的重复潇洒，把寂寞当作调料......哦十六岁十六岁.”我双耳插着耳机，衣兜里搁着随身听，口中哼着歌曲，摇头晃脑，偶尔也抛出几个潇洒的动作。

   
      他们划拳，手指变幻无常，花样不断翻新，看得我眼花缭乱。同时，吼声震耳欲聋，一指头，哥俩好，三星照，四季财，五魁手，六六顺，七个巧，八匹马，九连环，满堂红.....然后，一杯一杯往肚里灌，有的人实在喝不了，对面的人就腾地站起来，不依不挠，吼道，不给兄弟面子，是不？喝！他们的军帽也都戴地歪歪扭扭了。很快，桌旁横七竖八，醉倒一大片。有几个没有酩酊大醉的士兵，嘴巴翘得老高，胸有城府地打起我的主意。我以不会划拳而拒绝，他们说，那就玩老虎杠子。没法，推不掉，另外，我也感觉新鲜，就喝上了。小李急得抓耳挠腮，挡他们，却又被一把推开。一边去，别扫了兄弟们的兴致。你忘了在连队的事儿了？兄弟们一个抱着你的腰，一个抱着你的双腿，一个拿着钢笔在你的小鸡鸡上画小人。你吼叫，乱扑腾的样子，我还记忆犹新哦。小李脸红一道，白一道，羞得无地自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仰天长叹，愁眉紧锁。可怜我一朵刚刚绽放的花朵，就这样被摧残了。我不胜酒力，不多会儿，酒劲发作，也趴下了。

   
       小李像是怀里揣着一只小兔,怦怦地跳个不停。他神情沮丧，无精打采，在思忖着如何向我父母交待。他思前想后，和战友小郭一商量，一拍即合，决定把我请到他的宿舍过夜。他俩架着我，像架一个伤员，慢慢腾腾走着。小李一路嘟嘟囔囔，前几天架你爸，今天又架你。你在享受首长待遇哦。他俩把我搁到宿舍里，小李又小心翼翼地走到我家门前，踌躇着，壮胆轻轻敲门。屋内响起了父亲的声音，谁啊？小李说，团长，是我，小李。今天晚上小峰想到我那里睡，我跟您说一声。行吧。门没有打开，父亲的声音再次传来。小李一掉头，舒了一口气，灰溜溜地往宿舍跑去。

  
      小郭在屋里海阔天空，天南地北胡侃瞎扯了一番，末了，他故作严肃，说道，我兄弟睡在靠墙的里面，你睡到床边上，知道不？凭什么，我借着酒劲怒吼着，老子今天就睡在里面了，你想怎么着吧。小郭说，嗨，你不知道哦，在我们乡下，睡到床边比较安全哦，因为屋顶的结构啊，上面塌陷下来，很容易砸到里面的人哦。这是乡下不？这是在部队。你甭给我讲这个。老子今天睡里面，睡定了。我双眼通红，看东西模模糊糊，眼前像有一层膜。我晕乎乎的，便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这时，小李闯了进来，说，怎么啦？我指了指小郭，那小子今天要让我睡床边。收拾他！小李走上前，把小郭的胳膊扭到反方向，说道，报告首长，请指示。小郭痛得呲牙咧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我怕了，我怕了，我现在就走。说完赶紧溜了。小李说，他和你开玩笑呢，你今天就睡里面。

   
      夜幕仿佛舞台上的幕布，渐渐拉开，不知是谁洒了墨汁，乌黑乌黑的。屋里只剩下我和小李。小李嘴里叼着一根烟，两手扒开了裤带。我坐在床边，眼冒金星，大脑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也不知怎么的，双手攥起拳头就朝他后背给了几下。小李受惊，猛地回过头，脸憋得通红，怒目而视，你打人！嗬！我抬起脚，踹到他屁股上，他趔趔趄趄，失去了平衡，摔了一个大屁股墩。不好意思啊，我喝多了。我打了个嗝，说道。你喝多了，就能打人啊！你还有理啦！小李坐在地上，指着我，怒形于色。那我回家吧。我站起身，歪歪斜斜地朝外走。小李慌作一团，赶紧拽住我的胳膊，强行把我按在椅子上。我说，他们把我灌成这样，你说，你有没有责任？小李默不作声。你说，你该不该打？我狡黠地转动眼珠，嘿嘿地笑着。小李低下头，是，首长，我错了。去，铺床去。小李乖乖地去了。

   
      半夜，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小李被迫靠床边挪了挪。我眯缝着眼，朝身边瞅了瞅，趁势扭过身，把大腿压在他身上。他推开我的腿。我又翻过身来，全身彻底压在他身上。他试图推开我，可又不敢太用力，干着急，额头上渗出粒粒汗珠。而后，我抱住他，抱得紧紧地，他想甩都甩不掉，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很不自在。我假装梦游，在他的脸上亲吻，像个啄木鸟，啄来啄去，喃喃自语，妹妹啊，你好漂亮，好可爱，哥哥喜欢你。真肉麻，他气喘吁吁，想推开我，我抱住他的双肩，紧紧贴住他，喊道，妹妹，不要推我嘛，哥哥喜欢你！他似乎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突然扬起飞毛腿，一脚把我踹开。我捂住下面，咧着嘴，哇哇乱叫，大哥，你慢点。我还没娶媳妇呢。

   
      哪能就这样便宜了这小子，我暗暗在心里敲边鼓。等他睡熟，我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把一条白毛巾塞到嘴里，顺势而下，又披了一条白床单，像木偶似地伸直两条胳膊，蹦蹦跳跳地在床上转了一圈，又下床，在室内转悠，嘴里时不时发出鬼魂凄惨而瘆人的叫声，还时不时地拿木棍敲着他的枕头，或是用手电筒射出的绿光照在他的脸上。他吓得钻到毛毯里不敢出来上厕所，紧紧把自己捂着，颤颤地说道，我以后再也不和你睡了。然后，我又上床，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晨，小李的脸煞白煞白。他说，他睡梦中，见到我戴着墨镜，给黑夜涂染了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