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天堂里一路走好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8:16 编辑 <br /><br /> 料理好爷爷的后事，回到单位刚好两月。一直想为他写点什么，却总感觉十指僵硬，无法游走键盘。浑浑噩噩中，总不敢相信也不愿意承认，爷爷已经去世。每每浮现出送走爷爷的那一幕幕，心情依然沉重，悲伤的心情难以言表……
　　记得那天是2014年12月10日，头天晚上才从老家回到镇上，没等下午下班回家，中午12点多刚回宿舍就接到爸爸的电话。那段时间，我总是每天下班冲回家半夜又赶回单位，帮忙爸爸们照顾着病榻上爷爷。突然响起的铃声吓我一跳，条件反射一样将手机扔出老远。爷爷的离去只是早晚的事，我总希望手机能一直保持沉默，那样至少说明爷爷的生命暂时没有危险。
　　浑身颤抖地给爸爸回了电话，他哽咽着告诉我：“快点回来，你爷爷不行了。”手机再次掉落在地，心中一片木然。心想怎么可能，昨晚状态明显好多了。我勉强喂了几口稀粥，感觉老人清醒着呢。看当时的情形应该不会这样突然呀，难道真像老人们说的“回光返照”。
　　愣了半天回过神来，梦醒般突然意识到爷爷真地走了，眼泪哗地流了下来。赶紧拨通妻子的电话，因为泣不成声，什么也说不清，什么也不想说。妻子什么都明白了，哭泣着让我先回家，她带着女儿马上赶往车站。向单位领导请了假后，给表姐打了个电话，让她开车送我回去。镇上到老家路虽修好，却极少有载客车辆。
　　爷爷已经在床上躺了足足两个星期，期间大小便失禁，舌头僵硬说不了话，一支葡萄糖得两次喂，脉搏时有时无……多个医生看后都直摇头，说根本没有治疗的必要。我不顾反对，坚持请村里的医生帮忙打点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爷爷疼痛着离开。
　　天阴沉沉的，雾雨飞个不停。满世界的阴冷余死寂，让我一次次体会到了那种寒彻心骨的压抑。一路默默无语，情不自禁，眼泪总不停地涌眶而出，从未想到过，从未经历过，自己竟会这般哀伤。估计表姐也知道，面对一个真正痛苦的人，我们的安慰只会加重痛苦。
　　一个多小时后回到老家，天气更加寒冷阴沉。黑漆棺木直挺挺的停在场院里，二爷爷和几个村邻们正围着棺木忙碌着。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径直推开侧屋门。奶奶、大姑、大妈和村里的几个奶奶婶婶一脸悲戚地默然端坐在床边，茫然地看爷爷瞪着眼睛张大嘴巴躺在床上。担心影响奶奶的情绪，我强忍住眼泪，喊了几声爷爷。爷爷尚有一丝气息，还没有真正离开。医生告诉我老人留着一丝微弱的气息，应该就是在等我和小叔赶来。
　　暂时将悲伤掩藏，赶紧和二爷爷、小爷爷及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商量，着手料理爷爷的后事。安排得差不多，大伙赶去堂屋吃饭，我独自一人守候在爷爷床头。爷爷吐出最后一口气，在我的怀里彻底走完了自己的一生。我忍不住失声尖叫，正吃饭的大伙纷纷冲进来。大伯看了下手机，让我们记住时间——6点28分。
　　我很清楚，对爷爷而言，死亡更是一种解脱。就像奶奶说的那样，早点走也好少受点罪，他那样活着，对大家都是一种痛。可是真的很不甘心，爷爷一生受苦受难，没来得及多享受几年就这样离去。带着对生命的眷恋、带着对家人的牵挂、带着一生的沧桑，永远地离开了人世，给我们留下生离死别的疼，撕心裂肺的痛……
　　爷爷幼年丧母，勉强念了三年书就回家务农。因为为人忠厚、勤奋好学，在小队当了会计，还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不到三年的时间，经大队会计干到区办公室主任。期间“存乎于心，发乎于情”，牢记共产党员的身份，保持清醒的头脑，兢兢业业，勤奋刻苦，赤诚服务于党和人民的事业。后来因为心直口快，为老百姓说了几句不该说的实话，得罪了几个不该得罪的人，被一再打压直到开除公职处理回家。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在拨乱反正的大背景下，平反冤假错案工作持续向前推进。当时爷爷只要稍微运作一下，就可以按照退休待遇解决，可由于党性太强，组织派人下来调查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助解决的，他表示没有任何要求，完全服从组织安排。就这样，和他一批的人除他之外全部得到妥善解决。
　　爷爷后来的生活更是多灾多难，房子被大伙烧了两次，多个孩子不幸夭折，只好拖儿带女东奔西走搬了多次家。从小身体不好的爷爷生病没钱医治，留下后遗症靠止痛药物维持。很多大好机会，也因为爷爷对党近乎固执的忠诚而一再错过。爷爷就那样穷困潦倒着，直到和奶奶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几个孩子全部成家立业。眼看着日子烧好一点，我一岁时爸爸妈妈的离异，再一次将整个家庭推进冰窟。
　　一个残缺的家庭里，奶奶和爸爸上山干活，爷爷在家里带我顺便料理家务。全家省吃俭用东凑西借，用少有的毅力供我念完师范，顺利参加了工作。之后，可能因为心情好，爷爷好多病神奇地消失了，整个家庭经济条件也逐渐好转，他和奶奶真正享上了清福。
　　可就在可以尽情享受着天伦之乐的时候，爷爷去被病魔无情地带走了。盖上棺木的那一刻，我突然感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在嘴里蔓延。长时间的强忍，嘴皮已经被多处咬破，鲜血淋漓。只在心里一遍遍默默祈祷，爷爷，天堂的路上一路走好，让我们相约来世，再续祖孙情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