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那么那么热，我那么那么喜欢它（三）

　　十 　　喀纳斯是此次新疆之行的大餐——大米这样说。虽然他已提醒：在路上不要看到马拍马，看到草原拍草原，要留着电池的电量和贮存卡的空间进景区。我还是无所顾忌，见人拍人，见马拍马，见花拍花，见了房子一样咔嚓咔嚓按动快门。 　　不是没有见过高山草甸，不是没有见过牛与羊，只是来到额纳斯，一切都不一样了。天蓝草青，小溪在阳光下闪闪生光，并不是独此一份的美丽，可是我欢愉，为了眼前的清丽和秀美。为什么要奔波劳累？为什么要把掌握在手中的日子投入陌生？真的只是为了这一方美景吗？看山看水看蓝天和白天，在我的家乡也可以。可是为什么要迢迢千里，来看这里的山与水？它与我家乡的山与水当然不一样。这里的山坡度平缓，低矮青草绵延直至天边。在我的家乡要找到相似的景色也并非不可能，比如腾冲的草甸，又比如会泽的草山。可是旅行的意义并不是去寻找一处又一处的相似，而是把时间规划出来，把心情空闲出来，去容纳这天这地这人这物，去看上天如何把山、把水、把植物依据不同的地理位置在这世间随意摆放，又让它们在和谐中呈现出不一样的美丽。 　　我伏在车窗边，任由这广阔无边的天地把快乐注入我的心中。如果能够，我会飞翔在这天空，如果能够，我会奔跑在这草原。但是不能够，只能坐在车中的我却似在飞翔，在奔跑，快乐就这样以其无形的存在，给予了我实实在在的幸福感。正是为了把握这样的快乐和幸福，才一次一次背起行囊，把日子一次又一次地交付给陌生，这或许就是旅行的意义吧。

　　十一

　　坐在喀纳斯的环保车上，窗外的树是白桦，树干白，叶子绿，映衬着纯净的蓝空，十分赏心悦目。渐渐看到了水，如流动着的碧玉，在林中穿梭。 　　饭后去湖边。一路走去，一路美景不断：山美、水美、树美、草美、花美…… 　　一扇小小的湖，让我们留连不已。它如面镜子，倒映着四周的山与树，湖中挺立着串串红花，有蜻蜒停歇在花间。 　　一方天地，一方美丽，而这些山水草木，它要美丽起来，真是挡也挡不住。挡不住它的美丽，只能我自己沦陷。 　　码头有游船，自费项目。我问莹漾，她不愿意坐，正中下怀——如果坐船，就不能够在湖边好好看湖了。大米告诉了我们一条路，说那面风景奇好，让我们走过去，又主动帮我们母女合影后，才赶去带要坐船的团友。莹漾说：“当个导游也真不容易。”大米的确有几分面面俱倒。

　　湖边景色果然不错，有花不停地开，有水鸟在湖中嬉戏，水就在身侧流动，树就在身侧直立。这一刹我有些后悔——不应该参加下一个自费项目，而应该在湖边这样走呀走，直走到地也老天也荒。

　　十二 　　去黑湖，是坐吉普车。当初报这个项目，一方面的确想去看看黑湖，一方面，想让莹漾感受一下吉普车的颠簸——黑河景区还没有开发，可说有路，也可说没有路。

　　因为还没有开发，所以还比较原始，才一上路，刚才的懊恼就消散得无影无踪——黑湖，当然应该去看一看。

　　路上果然非常颠簸，但景色非常迷人。我完全无法看镜头，而是自己看着风景，一只手抓着车中扶手，一只手里拿着相机，一面按动快门——完全盲拍。 　　车驰出一段后，停车，让我们下来活动。这里野花遍地，一条小小的溪流晶光闪闪地流过，远处有牧民的房屋，有牛羊在吃草。风在吹，水在流，草那么青，天那么蓝，好像任何的地老天荒都微不足道。我却担心着每走出一步，会踩踏到一朵美丽的花——它开得那么理直气壮，在阳光中。 　　休息一会后，我们又坐上车继续前行，我继续着我的盲拍。

　　偶尔，会有人称赞我的摄影技术，我总是诚惶诚恐。于我而言，我热爱的的确不是摄影，我真的没有为摄影付出过什么：不看相关的书，甚至也看不懂相机的说明书，在一群摄影发烧友中，我是很另类的——他们在那里苦苦守候，我走过去，拿起相机，卡嚓卡嚓，动作迅速地按动快门，然后离开。当然也曾一次一次去到同一个地方，守看一朵花的开，拍一只鸟的幸福与快乐。但我爱的不是摄影。我爱的，只是那每一个刹那，每一个瞬间。我想留住它们，因为我曾经经历，因为我曾经感动和快乐，为了它们。因而我不在乎自己拍下的照片效果如何，只想它们能够真实地记录下某一时某一刻我的所见。所以此时，我盲拍。

　　可是，面对这样的大自然要什么样的好技术吗？我不认为。无论拍得好与不好，当我再次看到它们，依然能够从它们展示的色彩和画面中，体会到当时这天这山这草映入眼帘时，那一时间内我心里的辽阔与酣畅。

　　又下车，这次到了山坡上，并没有站在高山巅，四周的景色却一览无遗。广阔是这样的天大地大，这样的天大地大是让人渺小，却又不卑微——可以尽情尽性地饱览这广阔天地。 　　这样的地方，当然有鹰！我以为它们在天空的翱翔是为了小羊羔，大米却说不是，说那都是小鹰，它们没有能力抓起羊羔，它们在练习逆风飞行。逆风飞行！我认为那是诗行。 　　黑湖就在山坡下。看到它的那一刻，我恍然明白，为什么我会迢迢来到新疆。我出现在这里，甚至不是为了多年里藏在心中的一个渴念——我要去新疆，因为那里有秦丹丹；我要去新疆，因为莹漾向往……我来到新疆，或许只是为了它：黑湖，之前我一无所知的一面湖。 　　它没有美到惊天动地的地步，它也没有因为美丽名动四方。它就是一扇小小的湖，坦陈在天地间，楚楚灵动。我也只是远远地向它眺望，站在山坡上。风一阵又一阵地吹来，吹得我无法思索，只是看它、看它，好像一眨眼间，它会消失不见——在风中、在阳光中。

　　已看过很多高山湖泊，我不知道为什么黑湖这样深深地打动了我，甚至，我并没有走到它的身侧。只是，当它的美单刀直入地出现时，我就知道，原来是它，这一路走来，我所有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看到它。

　　大米说我们到新疆，其实就是圆梦之旅：歌里的达坂城，课本里的葡萄沟，《西游记》中的火焰山。我也的确有种迷糊的怔忡——虽然向往很久，但依然出现得太快。当然也可能正是向往得太久，真实地身临其境时，反而有丝丝的不确定。而所有的恍惚在看到黑湖时消散，天地间一片空灵。是风的缘故？是阳光的缘故？我无法深究，只是知道，如果我爱自己，那我必然也爱着这方天地，如果我面对这样的景色喃喃不能成语，那我必然为它所感动——因为它的存在而感动。它在这世间千百年的存在，并不是等我迢迢的奔赴，而我不知道疲累的到来，也不是为了它安静祥和的美丽。但当它出现，天地清明，我心空灵。我没有期许过这样的时刻，突然间的得到，是巨大的幸福——像那风，飘起我的长发，鼓起我的衣裙，所以，我为一面湖感动，虽然它并不是人间至景。

　　十三 　　看过了如碧玉的水流，看到了安静的黑湖，再来看月亮湾和神仙湖，就认为不过尔尔。于是明白，曾经惊艳，那艳就成了念念在心的绝色。其实坐着环保车进来时，就见到它们，那时认为其美无比，数小时之后再次看到它们，并为它们下车时，那份美却消淡了不少。或许这不是一个属于它们最好的季节，我看过它们在秋季的照片，那让人惊叹的美是一个重重的感叹号，入了眼，就不再忘怀。我不知道秋季的水流与黑湖是什么模样，或许更美得不可方物，也或许，比此一刻要逊色一些，但这已无关紧要，无论无何，我为自己此时此刻与它们的相遇庆幸。 　　再次坐上环保车，慢慢驶离这绝美之地。车窗外，山与树依旧青翠，河流依旧在杉树的护卫下慢慢流淌，牛羊依旧低着头，享受着属于它们的美食。

　　看景，看过就要离开，虽然不舍。看山人坚韧，看水人涵溶，看草人内敛，看花人奔放，这些体验在一次一次看景的过程中烙上印记，然后，风景，就成了生命中的一部分。 　　当晚我们入住贾登屿。有人提醒过，在贾登屿有两件事绝对不能错过：烤羊肉串和看星星。 　　入夜，我们出来吃烤羊肉串，果然好吃，我这个不喜欢吃羊肉的人都认为特别香。莹漾更让人出乎意料——她吃了足足九串！这一路，她胃口不开，几乎是靠吃水果度日，每晚我都出去买水果来给她。当即发短信给木华：莹漾吃了九串羊肉串！木华也大为惊讶：吃这么多！不要吃坏了！我却开心，好像回到了当年，那时莹漾七、八岁，我们去九寨，入住松茂的那一晚出来闲逛，就站在街边，莹漾吃了二十串羊肉串——当然，那羊肉串特别细小，可二十串，也很惊人了。

　　吃完羊肉串，我们就坐等星星，却只见数粒星星远远挂在天空。卖羊肉串的男子说，要等到晚一点，现在灯光太亮。 　　我们去到相对暗一些的地方，再一仰头，果然看到了许许多多的星星，它们多得如同我的孩童时候。我的童年已不知道遗失在哪一个梦境中，可是星星，我在这里找到了它们。